沒有過多長時間,官道后方漸漸有聲音響起,這些聲音并不如何嘈雜,反而帶著一種小心翼翼的味道。
監察院的官員并沒有攔阻這個隊伍,而是警惕地用目光護送他們來到了火把包圍圈的正中。
達州知州以及何七干這些內廷太監和刑部官員,終于看清楚了這個隊伍,終于知道了陳老院長在等的是什么人,他們在震驚之余,也不禁感到了一股寒意,原來陳老院長早就知道后面會發生什么事情。
如果這是一個大棋盤,那么包托何七干這些內廷太監,刑部辛苦許久的官員,甚至是最開始布下這個計劃的賀宗緯,其實都只是棋盤上不起眼的小棋子。
賀宗緯方面派來的人,手里并沒有圣旨,監察院此時插手,并算不得是抗旨不遵,以陳萍萍的地位,自然沒有什么問題。
然而圣旨終于到了。
這就像是棋盤上忽然紅方跳了一個馬,騎在了象的背上,然后問一問那個黑色的老將,您是要動一動,還是把這馬給殺了?
……
……
十來人的軍方小隊里并沒有宣旨太監,這些慶軍盔甲在身,英武異常,然而臉上都帶著一股很復雜的情緒。
領頭的那位小隊長手里高高舉著明黃色的圣旨。
馬蹄聲打破了達州城外的寧靜,所有軍士齊聲下馬,向著輪椅中的陳萍萍鄭重行禮,然后那名帶著圣旨的小隊長,開始用顫抖的聲音,讀出了陛下的旨意。
旨意與回鄉養老的陳萍萍無關,只是針對此時在監察院馬車上的朝廷欽犯高達,命刑部諸人馬上將這名欺君逆賊速速緝拿回京,任何人不得阻攔,否則以謀逆論處。
宣讀完旨意之后,場間安靜的可以聽見不遠處草上滴下水珠的聲音。所有人的目光都驚怖地投向了輪椅上的老人,此時再傻的人也看出了問題,世界上哪里有這么巧的事情,剛剛監察院還在說內廷一方并沒有圣旨在身,此時……圣旨便出現在了達州。
達州知州大人下意識里往外圍退了一步,所有人都下意識里往外退了一步,他們終于知道今天這一幕,其實是陛下和陳老院長之間的博奕,而他們這些人是沒有資格參合到這件事情里,甚至連看一看都沒有這種資格。
那名小隊長顫抖著聲宣讀完圣旨,將明黃色的帛布收回懷中,然后走到輪椅前方單膝跪下,低聲稟道:“末將乃京都守備師裨將官雄,奉史將軍之令,前來協助內廷刑部捉拿朝廷欽犯,請老院長行個方便。”
陳萍萍的臉色微微蒼白,他知道這一幕終究是要來的,陛下終究還是沒有把最后的道路堵死,不過那或許是因為陛下早就知道自己一定會自己把這條路堵死。
還是那句老話,此事因高達而起,卻和高達無關,只是他和皇帝之間的互問。
……
……
遠處的山間,一片安寧,所有的馬匹都嚼上了枚子,這些慶國的戰馬被訓練的極好,連蹬地的聲音也沒有發出一聲。數千名京都守備師精銳騎兵都等在這片山谷之中,等待著最后發起攻擊的命令,數千鐵甲,沖向那條官道上的三十輛黑色馬車,應該不是怎樣艱難地做戰任務,然而不論是站在最前方的大將史飛,還是后面這些已經知曉內情的京都守師官兵,都覺得這或許將是自己一生當中最艱難的一場戰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