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碎成粉末一般的瓷屑,就像無數根毛針,扎入了陳萍萍的身軀之中,其痛其癢,非凡人所能承受。
一口黑血從陳萍萍的雙唇里噴了出來,打濕了胸襟。緊接著,空氣中一股無形無質的磅礴真氣洶涌而來,于剎那間制住他體內殘存的三經六脈,控制住了他每一根肌肉的運行,令他不能言語,不能動作,無法了解自己的生命。
更可怖的是那道皇氣十足的王道真氣,竟是隔著空氣,隔著衣衫,迅疾地滲入了他的體內,沿襲著他經脈行走四方,轉瞬間將這位老院長早已服下的劇毒緩緩地逼了出去。
空中就像有一只無形的巨手,緊緊地握著陳萍萍枯干的身軀,將他從黑色的輪椅上提了起來,懸停在半空之中,看上去這個場景顯得格外詭異。
陳萍萍花白的頭發早已亂了,潦亂不堪地散落在他的額前,輕輕地覆在臉部的深深皺紋之上,衣衫上全是東一道西一道的裂口,整個人的生命氣息,在一瞬間內,被壓制到了死亡的邊緣。
然而這位老人的眼眸冷漠著,冷酷著,沒有絲毫畏懼,只是帶著一絲惋惜,一絲不屑,漸漸地,他的眼眸中連這些情緒也沒有了,只有平靜。
沉重的腳步聲在御書房內響起,皇帝陛下緩慢而沉重地踏著地面的碎礫,向他走了過來。
皇帝的右手虛張,數道強勁的真氣破空而出,將陳萍萍瘦小的身軀死死地擾在半空之中。
皇帝的眼神冷漠之余,染著一絲狂怒的血紅之色。
皇帝的雙手微微顫抖,上面全部是鮮血與恐怖的傷口。
皇帝身上龍袍上的那些小洞口開始向外流血,不停地向著體外滲流著,沖掉了傷口上的鐵屑和焦糊的火藥殘留,龍袍已經被薰成了一片黑糊之色。
皇帝受了重傷,那些可以擊穿青石的鋼珠應該還停留在他的體內,但他終究……沒有死。
……
……
青瓷杯的碎片在陳萍萍的身體之內,他也開始流血,或許是他體內的血本就不多了,流淌的速度并不快,卻也轉瞬間打濕了他那件破爛的黑色監察院官服。
皇帝走到陳萍萍的身前,胸膛微微起伏,君臣二人的身上全部都是深入骨肉的小裂口,痛到了最深處,血不停地流著,看上去十分相似。
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胸腹處慘不忍睹的傷口,眉角輕輕地顫動了一絲,似乎沒有想到如今的世間,居然還有人能夠讓自己距離死亡如此接近。一股難以自抑的怨恨與憤怒,在這位君主的身體內開始發酵,開始升騰。
皇帝的手扼住了陳萍萍的咽喉,盯著他的眼睛,閃過一抹令人寒到骨子里的怨毒之意,一字一句說道:“朕不讓你死,你就不能死。”
御書房玻璃窗外數道灰影閃過,幾個人猛地撞開了御書房的木門,沖了進來。在園門處,葉重姚太監等幾位大人物遠遠地避著御書房,但卻是清清楚楚聽到了那兩聲巨響,他們心知不妙,用最快的速度沖了過來護駕,然而依然遲了。
葉重到的最快,姚太監次之。然而當他們進入御書房后,看著眼前這血淋淋的一幕,卻同時保持了沉默,因為這一幕太過灼痛他們的眼。
他們看到渾身是血的皇帝陛下,扼著渾身是血的陳老院長,他們的內心震駭,不知如何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