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在官道上輕輕地癲著,遠處西方空中的那抹斜陽拖著長長的紅色尾巴,在近處的山丘上抹了一筆,又抹向了更遠處隱隱可見的蒼山的頭顱。
“這又瞞得過誰去?”林婉兒靠在他的懷里,覺得心情異常沉重,說道:“做戲給洪竹看,難道陛下便信了?”
“不管陛下信不信,日后我不會與承平見面,國公巷那邊也要斷了來往……你以后最好也少入宮。”范閑輕輕地摸著她的臉蛋兒,沉默片刻后說道:“咱們自己的事兒,最好別去拖連旁人。”
林婉兒坐直了身子,靜靜地看著他,說道:“你想讓陛下相信些什么?相信承平對你沒有真正的情義?可你不要忘了大哥還在東夷城里,一天不將你們幾兄弟全部收攏入宮里,陛下一天不會安心,這選秀的事情不是很清楚嗎?”
“不錯,就是割裂。”范閑望著妻子認真說道:“是真正的割裂,就算我有什么事情,也不要牽扯到承平。陳萍萍當年是這么做的,我也想這么做……只不過我這人比較沒有遠見,所以準備的晚了許多。”
林婉兒無奈地嘆了口氣,說道:“按你這么說,陛下還是屬意承平繼位,那為什么又要選秀?”
“以防萬一,這種事情很好想明白。”范閑微笑說道:“不過十月懷胎,生孩子哪有這么容易的,那些秀女不過十四五歲的年齡,要當小媽也得多熬些年頭。”
說到此處,范閑陷入了沉思之中,想到了陛下的雄風問題,如果仔細算皇帝的年齡,以他大宗師的境界身體,男女之事應該沒有太大的困難,只是年紀畢竟大了,只怕****總會稀疏一些。
關于霸道功訣的后遺癥,范閑比任何人都清楚,加上在東夷城最后與四顧劍進行的那一番探討,范閑確認皇帝陛下的體內應該已無正常的經脈,而變得像是一種全無凝滯的通道或容器,如此才能在肉身之內容納那么多的霸道真氣,才能在東山之上,一指渡半湖入苦荷體內,生生撐死了一位大宗師。
霸道再多,依舊是霸道,只不過有個王道的名字,哪里又能有真正的質變?范閑想到這點,眉尖微微挑了起來,他證明了陛下的體質便是外冷內燥,因體息而擾性情,大約要多吃幾服冷香丸才好。
沒有冷香丸吃,那多吃吃芹菜也不錯,大蒜之類?……范閑微微低頭,暗自想著太醫院的核斷,祈求著上天能夠保證大宗師的身體和凡人的身體并沒有兩樣。
芹菜大蒜豆制品,尤其是第一樣,有很強的殺精作用,而這個知識,毫無疑問只有范閑知曉。太醫院不清楚,洪竹不明白,就連皇帝都不知道。范閑暗中做的這些手腳,會不會在將來結成成果,那就要看天老爺幫不幫忙了。
只要皇帝陛下再無子息,那么三皇子的位置便會穩若東山,這就是范閑的盼望。
讓皇帝老子再無子息,這聽上去或許是一個很毒辣的陰謀,然而范閑并不這樣認為,因為皇帝老子已經三個兒子,已經足夠了,再生多些,也不過是為慶國的將來折騰出太多的奪嫡麻煩。
至少沒有讓老李家斷子絕孫,范閑想到這點,便想到了陳萍萍,忍不住笑了起來。
“尚有獻芹心,無因見明主。”
林婉兒微微一怔,發現范閑難得地居然再次做詩,但細細一品,卻發現這句詩里講的只是臣子的哀怨。她怔怔地看著范閑,心想難道他真的愿意忘記皇宮前的凌遲,數十年前太平別院的血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