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位都在守著那根底線,大都督后日出兵也請謹記這個底線,威逼可,進犯可,可若要真的流血成河,我看……殊為不智,只怕陛下要的也不是這個結果。”
“可對方是黑騎,那群監察院的狼崽子可不會懂得什么叫退讓。”王志昆閉著眼睛說道:“這個分寸太難把握了,既要出兵,又不能真打,既不能誤了陛下的大計,又要防止事態擴展的太過嚴重。”
說到此節,王大都督深深地嘆了口氣,他這一輩子在刀光劍影里渡過,卻從來沒有遇到如今這種復雜的局面,要打便打,那是最簡單的,哪怕對方是范閑,是大皇子,可若真的將帝國的東部打亂了,陛下又會不高興。
“陛下既然有密旨,打是要打的,至少也要真正的對峙起來,將黑騎那方面的氣勢壓下去。”梅執禮微垂眼簾說道:“宮里的旨意必須執行,風雨壓山般壓過去,黑騎能抗幾日?他們雖然是一群殺人如麻的冷血騎兵,但畢竟大殿下不是,小范大人也不是。”
“這種局面維持不了幾日,終究最后是要撕破臉的。”王志昆看著他提醒道:“陛下的旨意在這里,我不想讓陛下他老人家誤以為我辦事不力。”
“不,一定會有某個機會,讓燕京和東夷城之間的局勢穩定下來。”梅執禮看著他忽然微微笑了,說道:“小范大人花了這么大的氣力在曈兒在身上,在你和大皇子的關系身上,為的便是想謀求眼下雙方之間的平衡,至于陛下的那道旨意……我想他一定有辦法讓這個事情結了。”
“雖然旨意難違,但本督確實不想與我大慶的兒郎們在沙場上相見。”王志昆的眉頭皺得極深,半晌后緩緩說道:“只是我看不出來眼下的局勢,有任何辦法既可以讓本督不誤旨意,又從牛頭山前撤兵而回。”
“那就要看小范大人的手段了。”梅執禮平靜地伸出一個手指頭,“想依舊維持下去,需要一個變數,這個變數是什么,我們不知道,但小范大人一定知道。”
王志昆嘆息道:“我并不相信他能做到這點,但如果他真能在五天之內找出這個變數,我只怕也要像曈兒一樣,對他佩服不已了。”
兩日后燕京城內城外一片肅殺氣氛,從各處軍營里匯攏而來的邊軍們集合于城前,向著東方開拔,只不過行了半日時間,便已經與前番派出的三千名燕京營士兵會合,來到了牛頭山腳下。
一條官道從牛頭山腳下經過,穿過那些金黃艷紅的深秋山林邊緣,向著東海之濱的方向延伸,順著這條道路行走,大軍可以直抵東夷城。
黑壓壓的軍隊集結于此,旌旗迎風飄揚,騎兵輕甲覆身,殺氣騰騰,這枝軍隊共計已經超過了萬人,氣勢看上去煞是駭人。
然而就是這樣一枝來勢洶洶的慶國邊兵,卻被滯留在了牛頭山下,一步不得進,因為山下那條官道的入口處,有整整三排全身黑甲的騎兵正在嚴陣以待。
只有三排,共計百余人的黑色騎兵,卻散發著令人心悸的陰寒味道,攔在了官道正中,而兩邊的緩坡山腰之上,則是兩道更加濃郁的黑色墨線,亦是黑騎。
燕京大都督王志昆為了向陛下展露忠誠,這一次的試探可謂是下足了血本,足足派了一萬名邊軍過來。大都督自身當然不會親自帶兵,領兵的是他的一名親信將領,已經得到了密令。
這位將領看著遠方官道上的黑色騎兵,心里有些發寒,慶**方對于監察院六處的黑騎是聞名已久,也是妒嫉已久,因為對方擁有最好的裝備,最好的戰馬,渾身上下的輕甲全部是內庫三大坊親自打造,完全是用金子堆出來的戰斗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