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的瀟灑,刺的隨心如意,凌厲卻又自然,可是他退的卻是更加快速,狼狽不堪,驚心動魄!
皇帝陛下緩緩收回平直伸在空中的拳頭,那個穩定而霸道十足的拳頭。他微微瞇眼看著雪地中的范閑,依然沉默,在范閑的這一劍前,皇帝陛下也要稍避其鋒,所以此拳去勢未足,既然先前那一拳沒有生生打死范閑,這一拳想必也是打不死的。
果不其然,范閑就像一個打不死的小強一樣,艱難地從雪地中爬了起來,唇角掛著那股將要被寒冷冰凝的血痕,冷漠地盯著皇帝陛下那雙古井無波的眼眸,忽然一口鮮血嘔了出來。
世間一切萬能法,不論是速度技巧挪移,所有這一切武道上的外沿,都是建立在真氣根基的基礎上,氣湖不足,如何能夠快若閃電?如何能夠使用那些已然得天地之妙的技法?真氣乃是武學之基,范閑體內的經脈異于常人,修行的法門異于常人,霸道雄渾十足,放眼天下,實屬異類。
然而……陛下的身體更是異于常人!他體內的經脈不像范閑那樣寬宏殊異,而是根本沒有體脈,他整個人,從頭頂至腳尖便是通通透透地運氣通道!陛下修行的霸道功訣更加強悍,暴烈之中更有一種渾然天成的王道之氣!
相較而言,皇帝陛下便等若是范閑的升級版,范閑是個小怪物,皇帝陛下便是個大怪物,而范閑想憑著自身的實力,絕頂的真氣修為,與陛下正面相抗,毫無疑問是一個極為悍勇而……荒謬的選擇。
還是那句老話,如今這片大陸上,無論是個人修為還是權勢,范閑已然是最強大的幾個人之一,不,實際上他已經就是天下第二,他自己也承認過這一點。
但是他今天面對的是天下第一,天上地上最強大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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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閑平靜的眼眸里沒有一絲挫敗情緒,微瞇著眼,透著風雪注視著皇帝陛下逐漸靠近的腳步,他知道當陛下一步步走到自己身前時,便是自己再也難以憑借那古怪法門,取得身法上優勢的那一刻。
鮮血從他的唇間淌了下來,打濕了他的衣襟,被寒宮里的冷冽氣息迅疾凍成了一片血霜。
黑漆漆的眼瞳微縮,范閑倒提大魏天子劍,橫腕于前,全神警惕,用手腕上束著的布條擦了擦唇邊的血漬,舔了舔嘴唇,沙聲笑道:“很爽。”
是的,他自幼在監察院的照料下長大,從童年時起便在為了執掌監察院做準備,從骨子里到皮膚上,從頭到尾都浸淫進了監察院陰險黑暗的氣息,這一世他不知遇著了多少風波,多少強大的敵人,每每此時,他都會想盡一切辦法削弱對方,用那些見不得光的卑鄙手段,去謀求最后的勝利,然而卻極少會勇敢地憑借手中的劍,與強大的敵人們進行最直接凌厲熱血的戰斗。
看著逐漸靠近的皇帝陛下,感受著充溢于天地之間的威壓逐漸壓制著自己的身體,范閑清秀面容上閃過一絲堅毅之色,他竟在這樣緊張的時刻,想到了三年前在澹州北方原始山林的那座懸崖上,燕小乙手執長弓,似乎也是這樣冷酷地靠近自己的身體。
在草甸上,范閑勇敢地站了起來,今天,他同樣勇地站了起來,冷冷地盯著風雪中的皇帝陛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迎著撲面而來的風雪,一振右臂,雙腳在融雪上一踏,如靈貓踏雪電襲,身形驟然一晃,便從原地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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