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胡大學士以及葉重之外,真正控制住局面的,還是那位臨國之危,登上龍椅的三皇子李承平,在這位南慶皇帝陛下的強力控制下,京都的局勢并沒有失控。
當然,其間老監察院以及某些隱在暗中的勢力究竟發揮了怎樣的作用,沒有人知道。
而此時,被朝廷再下通緝,賞額高到了令人瞠目結舌程度的欽犯范閑,卻出乎絕大多數人意料,出現在了一個絕對沒有人能夠想到的地方。
他依然在皇宮里,在黑夜的遮掩下,收回了望向太極殿方向的目光,走在比冷宮更冷清的小樓附迫。太極殿已經被燒毀了,而小樓更是早已經被燒成一地廢灰,他走在沒膝的長草之中,微微低頭,不知道是來做什么,還是說,他只是想來向葉輕眉述說今天發生的這一切?
范閑的眼瞳微縮,看著小樓遺址旁出現的那個人,微微偏頭,似乎有些沒有想到。
出現的這個人是姚太監,他面無表情地走到了范閑的身前,遞過去一個小盒子,沙著聲音低聲說道:“這是陛下留給你的。”
范閑有些木然地接過盒子,看著消失在黑夜中的姚太監,并不擔心對方會召來高手圍攻自己,宮外是一個世界,宮內是一個世界,在宮內這個世界之中,想必此時沒有人會想對自己不利,即便有人想,也不可能是現在這個時刻。
陛下留給了自己什么?為什么要留?難道事先他就知道自己過不了今天這一關?范閑怔怔地望著手里的盒子,這才明白為什么先前姚太監一直不在陛下身邊,原來陛下交給他一個很奇怪的任務。
打開盒子,盒子里是一方白絹和一封薄薄的信,范閑的身子微僵,在第一時間內認出這是什么。
這是當年他夜探皇宮時,在太后的鳳床之下看到的三樣事物之一,其中的鑰匙早已經被他復制了一把,成功地打開了箱子。而白絹和這封信便是另外兩樣。
四年前長公主在京都叛亂之時,范閑曾經試圖再次找到這兩樣事物,結果發現已經不在含光殿,如今想來,肯定是陛下放到了別的地方。
陛下后來自然知曉鑰匙在自己手里,所以只是將這封信和這方白絹留給了自己。
范閑用指尖輕輕地摩娑著白絹的表面,定了定神,打開了并沒有封口的信封,仔細地看著,漸漸的他的眉頭皺了起來,然后又舒展了開來。
這是葉輕眉當年寫給慶帝的一封信,從信中的內容,他知道了白絹是什么,這是當年太后賜給妖女葉輕眉自盡用的白綾,而……當葉輕眉在太平別院接到旨意之后,直接將這方白綾原封不動地送回了宮中,送到了太后的床前。
想必只有五竹叔才能做到這件事情,想必太后那天嚇的極慘,所以她一直把這方白綾留著,以加深自己對于葉輕眉這個妖女的恨意?
然而除了以頑笑的口吻講述這件事情,以表達自己的強烈不滿之外,葉輕眉的這封信里便沒有其它的值得留意的內容,通篇只是些家長里短,五竹如何,范建在青樓如何,配上那些拙劣而生硬的字跡,實在是不忍卒睹。
好在只有薄薄的兩頁紙。范閑愈發地不明白,為什么皇帝老子會如此珍視這封信,甚至最后還要留給自己?難道說自己先前想錯了,不論是白綾還是鑰匙,還是這封信,其實都是陛下藏在含光殿,而不是太后藏的?
他搖了搖頭,不再去想這些注定要湮沒在回憶里,沒有任何人知曉答案的問題,緊接著卻注意到了第二張信紙后面的那些筆跡。
這些筆跡遒勁有力,卻控制著情緒,寫得格外中正有序,很明顯是陛下的字跡。
范閑仔細地看著,看了很久很久之后,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雙手一緊,下意識里想將這封信毀掉,接著卻是小心翼翼地將信紙塞回信封,放入懷中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