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依舊皎潔,林間依舊昏暗。
方樂背著楊雨青不斷奔跑,他一邊注意著腳下的路況,一邊躲避身邊的樹丫。
江陵山脈雖然總共才兩百里地,若是在平地上,以他現在覺醒四品的修為,他最多三個小時就能跑完全程,但江陵山脈地勢復雜,沿路的碎石枝丫,以及各種山壑溝谷,都嚴重影響了他的前行,更何況他身上還背著楊雨青。
在氣血虧損的情況下,他不得不跑一段時間,就休息一會兒。
他來時走路花了三個小時,還有一段是乘車,而最近的城鎮雨陽鎮他估計自己應該要走四個小時,而全速奔跑下,就算江陵山脈道路崎嶇,但應該兩個小時也能勉強趕到。
可現在背著楊雨青,則至少要四個小時,他們已經狂奔了兩個多小時,也就是說,他們現在至少還需要近兩個小時才能抵達雨陽鎮,然后得到雨陽鎮的超凡者援助。
而要想跑到有信號的地方,也起碼要近一個小時。
最理想的情況就是,他們能趕到有信號的地方呼救,然后他們與救援隊伍相向而行,應該能在一個半小時內得救,或許城防中心的人得到消息后就立刻出發,那么他們應該就能在一小時零十來分鐘的時候得到救援。
一小時零十分鐘,聽起來很短,但前提是方樂他們能堅持到那個時候。
隨著體力一次次被耗盡,他們休息的頻率也是越來越高,而他們能得到救援的時間,也在不斷后延……
身后黑漆漆的森林仿佛一張擇人而噬的大口,不斷刺激著方樂內心最深處的恐懼。
他每一次停下來,就會忍不住往后面看一看,仔細傾聽著周邊的情況,生怕前兩次的意外再次發生。
“呼呼……”
方樂急促喘息著,又一次停下來休息。
他感覺自己的肺都要炸了一樣,陣陣撕裂的疼痛不斷蔓延,夜里寒冷的空氣如利刃般切割著他的肺部肌肉。
此時楊雨青靠著樹身上,看著氣喘吁吁的方樂,目中不由有些擔憂,她咬了咬嘴唇,忍不住說道:“方樂,要不你自己走吧,你要帶著我,我們兩個都活不了!”
“閉嘴!”方樂擦著脖子里的汗水,“我說了,沒有誰能奪走我倆的性命,我們一定逃出去!”
“可是你沒必要為我買命啊!”楊雨青嘆息著,“你我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我不值得你這樣做的……”
“哪有什么值不值得?”
方樂笑了起來,像是在自我感慨:“人間本來就不值得,反正都是要死的,早死晚死都一樣,那我們還干嘛那么拼命呢?直接混吃等死不就行了?”
他指了指自己說道:“就像我一樣,我很小的時候父母就去世了,我每個月都有聯邦的貧困補助,每月七百塊,要是我不念書的話,這些錢我拿來生活絕對綽綽有余,有時候我就經常問自己,我讀書是為了什么?”
“是看別人讀書,所以就隨波逐流得過且過?”
“不是的!”方樂目中堅定,“我問過我自己,絕對不是這樣的,我想要更好的生活,我想要吃飽穿暖,想要寬敞明亮的房子,想要聽到贊美與鼓勵,我想向這世界證明我來過,而人類之所以會進步,就是源于對現有狀態的不滿,對未來美好生活的期待。”
“我如果得過且過,那么跟屠宰場嗷嗷待宰的豬羊相比,除了物種不同,又有什么區別?”
“我還有朋友,有老師鄰居,還有一位調皮搗蛋非常貪吃的天才妹妹……如果我現在把你丟在這里,那么我回去后又怎么面對他們?”
“是!”方樂語氣激烈,仿佛在宣泄壓抑的情緒,也仿佛是在堅定內心的決定,“我是可以逃走,甚至有你的牽制,我逃脫的機會還非常大,但我逃走以后呢?難道我要在內疚中過一輩子?”
“我不知道我以后再看我今天的決定,會不會罵我自己是一個蠢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