嬛羅瞪大眼睛,小嘴半天都合不攏:“你不是開玩笑吧?”
鄭吉認真道:“我想試試!”
嬛**脆閉上嘴巴,幾日相處,她發現這個男人很特別,雖很少說話,一旦有了決定,卻是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馬群跑到湖邊停下,赤色天馬昂首長嘶,馬群俯首聳耳,有次序地分散開來,沖入湖沼中飲水。
赤色野馬并不急著喝水,高昂馬首,沖上沙丘,眼如銅鈴,警惕地注視著四周。
等馬群喝足水后,它不慌不忙走下沙丘,邁入湖沼,一直往里走,直到湖水過膝才停下來,長嘶一聲,將頭慢慢伸入湖水中。
鄭吉贊嘆道:“天馬之王,果然不同凡響啊。”
嬛羅直翻白眼,她自小生活在大宛,什么樣的好馬沒有見過?若是看不出這匹馬的不同凡響,簡直是侮辱她的智商。
鄭吉再也沒有提離開的話,一連幾天,他和嬛羅藏在葦叢里偷竊馬群,漸漸摸清它們活動的規律。
在赤天馬的帶領下,這群野馬每天巳時從山谷中奔出,沿著固定的路線到湖沼邊飲水,然后散布于湖沼草甸上吃草。午后酉時離開,而赤天馬每日飲水的位置幾乎都分毫不差。
見鄭吉每天都躲在葦叢里這么偷看,什么也不說,嬛羅終于忍不住問道:“你準備一直看下去嗎?若是神馬這么容易抓到,我們大宛為何還費盡心機將五色母馬放到山下呢?”
鄭吉沒出聲,他知道嬛羅說的什么事。
據說大宛國境內高山上有神馬出沒,其行如飛,根本捉不到。大宛人于是將五色母馬放到山腳下,讓神馬與母馬交配,再將受孕的母馬帶回,生下的后代稱為“天馬子”,也就是漢武大帝不惜兩次派兵遠征大宛國才得到的汗血寶馬。
鄭吉沒有五色母馬,也不能長時間在這里停留,大宛人的做法不適合他。
嬛羅忽然神秘笑道:“你知道當初那個向漢武大帝獻馬的暴利長是怎么捉到天馬嗎?”
鄭吉點點頭,這事就發生在敦煌郡,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據說暴利長是個流放到敦煌屯田的囚犯,他發現一群野馬經常到一處水洼里飲水,其中一匹神駿如龍。這個人很聰明,就用泥土做了一個假人,手持馬籠頭與韁繩站在水邊。時間一長,馬群對假人失去了警惕。暴利長則代替假人,手持馬籠頭與韁繩站在水邊。等那匹天馬過來飲水時,趁其不備捉住了它。
鄭吉笑笑,依舊沒說話,他不會塑假人,這個方法也不適用。
新的一天來臨,鄭吉將一條用蒲葦編織的繩子系在身上。這里的蒲葦細長柔韌,擰成繩子結實無比,幾天來,他并非什么都沒做,光是擰繩就占用了大半時間。
像往常一樣,馬群準時沖出谷口,向湖沼奔來。
湖面上的薄霧還沒完全消散,蘆葦和野荷若隱若現,恍如仙境。
鄭吉用刀削了一截蘆葦管,銜在嘴里,像魚一樣游進水里。
嬛羅醒來,見鄭吉下水,大驚失色道:“喂,你要干什么?”
鄭吉做個噤聲的手勢,身子往下一潛,整個人都沒入水中,湖面上只留寸許長的半截兒葦管緩緩向對岸移去。
嬛羅瞪大眼睛,小手死死捂住嘴巴,唯恐自己忍不住叫出聲來。
葦管漸行漸遠,消失在薄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