潞州,古稱上黨,為天下三十六郡之一,唐武德年間,改上黨郡為潞州,開元中在潞州置昭義軍節度使。由于地處河北、河東交界之處,地理位置十分重要,歷來是兵家必爭之地。
昭義節度使孔勍本為梁國降將,行伍出身,原為山南東道節度使。莊宗入洛陽后,投靠后唐,遂從襄州移鎮潞州。
這潞州本為晉軍重鎮,大將李嗣昭長期坐鎮潞州,為昭義節度使。可惜在李嗣昭死后,其子李繼韜將長兄李繼傀囚禁,擁兵自立,其后叛晉投梁。在李繼韜叛亂平定后,原來李嗣昭手下七千余牙軍被打散,潞州昭義軍只留三千兵馬駐守,地位已經是大不如以前。
太子繼岌在晉陽登基稱制,孔勍派監軍楊榮來賀,倒也算是給了李岌面子。
只不過現在,這位老將坐在書房里,面前放著一紙從晉陽發出的公文,有些拿不定主意。他已經七十多歲,人過古稀,歲月在他的臉上刻下了一道道的皺紋,須發皆白,臉色在燈光下顯得有些蒼白。
這時,門外響起一陣腳步聲,卻是長孫孔簡從外面走來。
“晚上過來,有什么事?”孔勍問道。
“祖父,洛陽有使者到了。”孔簡平復了一下心情,才開口說道。
“哦……”孔勍臉上肌肉抖動了幾下,又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嗯,請他在堂屋稍候,我馬上過去。”
孔簡出去后,孔勍在書房里躊躇半晌,才出門走向自家的正堂。這個時候,李嗣源派人過來,肯定是要拉攏自己。問題是現在他手下的昭義軍只有三千多人,而且夏魯奇率軍占據了澤州,如果沒有外援,自己若與晉陽方面作對肯定是死路一條,搞不好就是身死族滅的下場。雖然目前李嗣源勢大,但是如果潞州上黨城被圍,破城只不過是時間問題。
而且昭義軍大部分還是原來的晉軍,本身就暗潮涌動,自己是在洛陽變亂發生后,誘殺了監軍楊繼源才好不容易穩住局面的。
昭義軍是重鎮,晉陽和洛陽方面都在極力爭取,這反而讓孔勍現在左右為難,無法下定決心。
孔勍來到正堂,借著昏黃的燈光,卻看到一位商賈打扮的精悍漢子坐在側面,一身棉袍,臉上帶著疲憊之色。他見那漢子要站起身來,便先開口說道:“不必多禮了,你便坐著說話就好!”
那漢子聽了點了點頭,然后輕聲答道:“我乃樞密使安相公手下小校,奉了樞相之命,給節度使捎了封信過來。那夏魯奇在天井關盤查很嚴,小人好不容易才扮了商賈過來,帶來要緊的書信!”
說罷他伸手在衣角撕開個口子,從里面中取出一張用白絹寫好的書信來,雙手捧了,遞到孔勍的手里。
孔勍接過那書信,走到燈火旁細看起來,只見面寫了數十個蠅頭小楷:“監國已經命霍彥威和段凝統軍五萬軍北上,鎮帥當堅守上黨城,待不日大軍至后,里應外合,共擊晉陽。樞密使安重誨手。”
讀到這里,孔勍看了一下信末的印鑒,確認為樞密使的印信后,這才對那漢子說道:“嗯,這事我知道了,你先下去休息一夜,然后回稟安樞相知道。”
那漢子張了張嘴,我回去稟報什么?你到底這算是答應還是沒答應?
可是他還是沒敢多問,只得任由孔簡領著,出了正堂,讓家仆安排到客房住下。
孔簡從外面轉回來,看到孔勍坐在胡床上沉默不語,于是問道:“祖父,這事到底該怎么處置?”
孔勍用中指輕扣桌面,緩聲說道:“某本梁國降將,唐主當初移鎮的目的就是為了削某家的兵權。這李嗣源只讓安重誨寫過信來,還是有些瞧不起我等,現在洛陽勢大,天子年少……還是等他過兩天到來,面見之后看情況再做定奪。”
“那么,這送信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