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看碼頭上,運送糧草輜重的拖船排成一溜,往年這時,這湘水兩岸都有上萬名纖夫聚集,依靠人力來拉動運糧的河船一路往南逆流而上。此時江畔的碼頭上,雖然停滿了船只,河面上不停有船只在往來航行,但在碼頭上聚集的纖夫明顯減少了許多。
在江面上,那牽引的小火輪煙筒里在冒著濃煙,發出轟隆隆的聲響,在身后拖著十多條駁船,飛也似的逆流而上,比依靠人力牽引時要迅捷得多。
曹蕓下了馬車,看到衡州轉運使李彥俅正站在衡州的碼頭上,抬頭望天,不知在想些什么事情。
曹蕓走過去,拱了拱手:“下官參見轉運使。”
李彥俅回頭,上下打量了他一下,“曹兄,感覺好一點了沒有?”
曹蕓苦笑了一下:“應該好了不少,有勞轉運使掛心了。”
李彥俅的眉頭略微皺了一下:“那就好,都說南船北馬,這到了南邊,暈船可不叫個事,還得加強鍛煉。”
曹蕓又拱了拱手,“我盡量是在船上多呆著。”他知道李彥俅性格直率,說話并不會拐彎抹角,也是不放在心里。這李彥俅軍伍出身,如今卻是改任文職,說話還是改不了軍中的習性。他是晉軍名將李從璋的長子,掛名的宗室成員,底子深厚,說話也確實腰桿硬氣。
“特么的,這永州到衡州有幾段河道比較險峻,這一下雨,疏浚的工程又得停了下來。”李彥俅看著河邊上淅淅瀝瀝的雨絲,隨口又罵了一句。他這衡州轉運使,現在主要負責往嶺南的糧草、輜重調撥和運輸,壓力不小。
“不是有原來這一帶的纖夫么,朝廷已經安排招募為漕丁,負責河道的疏浚和維護。”曹蕓說道。
“哼哼,他們倒是會生懶法,把兩萬多纖夫的安置問題就這么甩了出來。”李彥俅很不滿地瞅了一眼碼頭邊上開始冒起濃煙的拖輪,“這兩萬多漕丁河工,拖家帶口的,足有十好幾萬人,怎么容易安置?!”
曹蕓說道:“朝廷不是說沿河安置,就地編入軍屯,實行屯田么?反正不能讓他們沒了飯吃,否則這些人流入地方,以后都是禍患。”
李彥俅道:“上面說的倒是輕巧,這河道兩岸都是有主的熟田,那有這么多荒地可用來安置屯軍?”也就是他敢報怨上面的政策,曹蕓是只能聽著,不愿接話。這湘南運輸就是指望這條水路,從興安的靈渠連通漓水。
現在這條運河正在疏浚加寬,以便于五十多噸的拖輪能直接通過。
從潭州到靜江府,由于永州有幾段比較險峻的河段,夜間不敢通行,這一路上需要走四天時間,這已經是比原來縮短了將近一半的時間。如果在航道徹底完成疏浚后,最多只要三天時間,就能從潭州抵達靜江府。
現在從蜀地和荊州南調的部隊,也是盡量走水路,這又加重了他們的運輸任務。
也難怪李彥俅著急和報怨。
這大軍在南方調動,其實是非常的艱難,最困難的在于糧草、輜重和軍械等補給物資的運輸。這山高路險,陸地運輸不便,主要就是指望水路。
現在有了這種小火輪拖帶,不需要纖夫,運輸船隊就可以逆水而行,實際上情況已經比過去改善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