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茵茵的所做作為徹底超乎了我想象,乃至于過去好幾天后,我還以為是在做夢,只要這場噩夢夢醒了,我還是那個年輕有為的鑄兵師,有一個愿意做我妻子的美麗姑娘。可這根本不是夢,我落入了她布置的圈套是已發生的事實,就算后悔,也沒有一分用處。
我也不敢和父親母親提這件事,他們年紀大了,就算想幫我,也無能為力。本來我打算暫且拖著,想方設法去借貸銀兩,看看能不能湊齊這筆賬。可那天我恰巧見了一個被催貸的潦倒賭徒,讓人家打得像一條死狗,直接驚出了一身冷汗:我要是到時候還不上賬,陷入如此境地可怎么辦?
緊接著我又想到了其他東西:就算我拿出了三十萬兩銀子和西郊大宅,她便肯老老實實地撕掉那個賬本么?就算撕了,她是否還能偽造一個?哪怕我殺了她,她是否又有藏在暗處的同伙,拿捏著有關我的秘密?她拿了一個三十萬,會不會還想要第二個三十萬,乃至于想要三百萬?
然后我才意識到,當我聽了她的話,做出那無比危險的決定時,就等于給自己身上套了一個無比沉重堅固的枷鎖,淪為她榨取錢財的奴隸。只要我活著一天,就要受制于她。
我陷入了死局,留給我的選擇只有兩個:一是一輩子活在她的陰影之下,二是去死。一想到余生都要心驚膽戰地提防一個女人,我便覺得活著實在沒有意思。她實在太過于惡毒,我恨透了她。哪怕我死了,錢財全被官府查抄走,也不能讓她得到一分。
……
蘇良景說完這番話時,已經蹲在地上,臉埋在一雙大手里:“兩位大俠,我的事情,已經和你們說啦。現在求你們最后一件事,便是把我殺了吧。那會兒就算秦嫂子沒來奪我的刀,我也活不下去。”
洪辰看到蘇良景這般狀貌,和鍛打兵刃時那意氣風發的漢子,完全不是一個人,說:“蘇大哥,你不用急于求死,只要人活著,總有許多辦法。你父母養你這么大,你死了,他們一定很傷心。”
蘇良景慢慢抬起頭,臉上猶掛著淚痕:“可我能怎么做?一旦胡茵茵將我檢舉,以朝廷現在的處罰,我和父母都要遭受極刑。若我畏罪求死,留下父母毫不知情的遺書,倒可保下他們命來。”
季茶卻笑了,道:“姓蘇的,你都被胡茵茵騙成這副德行了,還天真呢?”
蘇良景一怔:“什么意思?”
季茶在屋子里踱起了步,慢慢道:“你以為,你一死,就能一了百了了嗎?胡茵茵本來能從你這里撈到三十萬兩雪花銀,還有一處西郊大宅子,可到時候就算她檢舉出來,這些銀子和宅子也要充公售賣,落不到她手上。她會不生氣?”
洪辰插了一句:“那肯定生氣。幾年前,有一只竹鼠原本已經綁住準備宰了,我師父一沒留神兒給它啃斷繩子跑了,氣得找了它一天,找到以后都沒給它來個痛快的,先用竹條抽了小半個時辰,才砍了腦袋燉成菜。”
蘇良景聞言禁不住身子一顫,喃喃道:“是啊,沒錯。胡茵茵到時候沒得到銀兩,惱羞成怒,不知道會再做出什么事情來。我父母為人老實,又只是平民小百姓,哪斗得過她這等陰毒蛇蝎?啊,我怎么沒想到這點!”
可緊接著,蘇良景又一臉苦相:“這么說來,我除了一輩子做給她送錢的奴隸,再沒別的選擇啦。”
洪辰看著季茶,說:“蘇大哥這么困難,你想個主意,幫幫他?”
季茶不再踱步,笑道:“這還不簡單?都用不著我堂堂采茶人出手,你一個伐竹客就能料理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