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賬!”王海瑞剛要打下去就被忘憂抓住手臂,結結實實的力量似乎印證了她的男子身份,“員外不必如此,我不會與令媛置氣。”她目光低斂,瞧見王鈺因動作幅度過大胸口露出的銀鎖,上頭隱約刻著海浪波紋,回憶起王海瑞書房布置,幾個木盒也刻著同樣的圖騰。
“多謝。”王海瑞知道忘憂此后身份不同,自然是不能招惹的,對著王鈺厲聲呵斥,“還不快退下!”
“就不!”王鈺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著,白皙無瑕的皮膚也因激動透出淡淡紅粉,她瞪著忘憂,眼中皆是敵意,“你要找殿下,帶上我,我幫你。”
忘憂不語,自有人先她一步。
“胡鬧!”王海瑞招呼出兩位丫鬟,“把小姐帶回去禁足!”
丫鬟互視一眼,似有些為難,只得上前拉住她衣袖。
王鈺見狀,立刻揮開衣袖,喝道:“別碰我!”立馬躲到忘憂身后,扯了扯她的衣服,低聲道:“真的,我知道殿下在哪兒。”
忘憂側頭看她渴求的眼神,心中知道她在撒謊卻還是點了點頭:“員外,不妨讓小姐試試。”
若是沒猜錯,永州大半是王家勢力,有王鈺在身邊,王海瑞必暗中派人保護。
王海瑞偶然瞥見站在門口正瞪著眼的妻子,只好輕輕嘆了口氣,只剩作為父親的無奈。
王鈺瞧見爹爹這般神情便知是怎么回事,轉頭便見到自己的母親滿臉笑意,連忙跑去抱著她的手撒嬌。幸好把母親大人找來了,爹向來是妻管嚴,還會不同意嗎?
忘憂看著王夫人濃妝艷抹不過三十多歲光景,老夫少妻在寧國也算常見,卻沒有看見過這么怕妻子的。
“待我梳妝我們就出發啊。”王鈺做了個鬼臉,蹦蹦跳跳隨母親走開了。
忘憂看著她的背影,就像瞧見了十多年前的自己。那時多快樂啊,有父皇母后疼愛,哥哥想著法子帶她出宮去玩,搜集了民間奇珍異寶也是第一個給她,連父皇也沒有份。后來哥哥封了懷安王不能時常入宮,就讓王妃嫂嫂陪她玩。穎母妃入宮后也是極其疼愛她,可謂寵愛盛極。
但登高必跌重……
忘憂轉身看著喜憂參半的王員外,緩緩道:“您不希望自己的女兒做王妃?聽說六皇子秋日便要封王擇妃……”
“公子慎言。”王海瑞抬眼打斷了她的話,漫不經心地理了理散亂的衣袖,“擇妃之事還不是要皇上親定,老夫只愿鈺兒平安順遂便足夠了。”
宮里波詭云譎,忘憂是親眼瞧見親身體會過的,但總有人擠破了腦袋要往里面鉆,為何?猶同下賭,總想著會有賭贏的機會。
贏,便是一生榮華,舉族榮耀,誰不想要?王海瑞真的不要嗎?至少,她不信。
于她看來,當年王海瑞遭貶不過是皇上給太皇太后演的一出戲,如今太皇太后薨了,離啟用王海瑞的日子也不遠了吧?
“是我唐突了。”忘憂垂目道歉。
王海瑞示意她請便后轉身離去。忘憂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如同看見了蟄伏了四年的猛獸。年歲見長,這四年于他又何其重要。
馮唐易老,李廣難封。他,還會蟄伏多久?還能蟄伏多久?
京都,怕是要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