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里,王鈺的淚盡是不斷落下:“他真的太好了,好得讓我自慚形穢。我這么特立獨行,只有他能包容,有人罵我,他也第一時間維護。可我不想,不想讓他因為我和那么多人關系鬧僵。”
忘憂靜靜聽著,這些年她對顏懷的了解不算多,可他的確是護短的人。
“我曾經向往炊煙裊裊,草木生香的生活。”王鈺抹了把淚,“醒時便看見一望無際的田野,睡前便與漫天星辰晚安。永遠呼吸新鮮的空氣,吃著新鮮的果蔬。”
“可是這樣平靜美好的生活卻需要代價。我忍受不了在日頭下干活,也忍受不了被蚊蠅包繞,我想要,卻連為這樣的生活打拼的第一關都過不了。”
“我后來又想著,反正有錢嘛就混吃等死,每天想著花錢,過最舒服的生活不好嗎?”她的目光投向最遠的星辰,淚光閃爍中有幾分自嘲,“可錢也是辛苦賺來的。我跟著他去收賬,一筆一筆核對,看得眼睛都花了。”
“因為我想要,他便愿意給。可無論哪種生活,始終是他將艱辛承擔,我只管享樂。”王鈺輕笑一聲,“這樣的感覺真的不好。我不是廢物,我想同他一起面對。”
“我只在梁州呆了一個多月就有些痛苦,可他呆了二十多年啊。說實話,我心疼他,可他是不準我心疼的。”王鈺再次將涌出的淚抹去,“他做了那么多,我好像什么也沒做。人家說女子該干嘛干嘛,他一樣也不讓我做。”
“我想,是不是該為他做些什么……我知道,他心里是想要個孩子的,畢竟等我二十歲,他都三十二歲了……”王鈺聲音小下去,“他嘴上總是嫌棄,心里卻一直遷就。他不許別人罵我,只有他自己可以欺負我,真是傻得可愛。”
顏懷猜的沒錯,王鈺果真是在擔心這個。忘憂默然,顏懷年長,在他現在這個年紀,很多人都兒女成雙。
“我問過他,為什么要對我那么好。他說,因為他知道,或許有一天他老得辨不清日升日落,看不到流云晚霞,但他知道我一定會陪在他身邊,因為我滿眼都是他。”王鈺笑了,“真是討厭,有那么明顯嗎,害得我一想起這個,吵架都吵不了!”
她又喝了口酒,說到這里明明是應該高興的卻越來越傷心:“清漪,我是不是很自私……我真的很怕生孩子啊。”
“那你覺得自己的爹娘幸福嗎?”
王鈺有些奇怪她為何要這么問,還是不解思索地應道:“幸福啊。”
忘憂聳了聳肩:“這不就是答案。”
答案?王鈺有些渾沌,可下一刻突然明白過來。對啊,爹娘差了三十多歲,爹爹也是高齡才得了她,故而寶貝得不行。
爹娘生活如此美滿,不正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嗎?
“他人如何評價那始終是他人的想法,自己的人生該由自己做主。”忘憂望著屋檐下的位置,顏懷交給她的任務也算完成了吧,“仲予也不在意孩子的事兒,聽從長輩與你之間,他始終向著你。”
“是嘛。”王鈺甜蜜地笑著,忽而覺得鼻尖一涼,再定睛一瞧,空中飄飄悠悠散著些許白雪,“呀,下雪了!”
忘憂抬眼望著梨花似的白雪飛舞,她抬起手,任雪花在指尖掌心化開,原來在不知不覺中,春夏秋冬一年又過。
京都下雪了,也不知道寒遠身處何處,他那兒也下雪了嗎?
王鈺看著雪花心潮澎湃,再也按耐不住大聲喊道:“顏懷!你個大傻瓜!”
正站在屋檐下的顏懷不由得打了噴嚏,滿腦袋問號——下雪和他是大傻瓜有什么聯系??怎么前一刻還情深情濃,后一刻就罵人了??
女人,真難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