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想到關于他的一角便憶起一幕幕血腥的畫面,想起月芙護著她的最后,想起日日夜夜的痛心與無奈。
她呆呆坐了一日,入夜后,霜鋪滿階。雪沫凝成薄冰片片,在院前羊角燈的微芒下愈顯冷魄奪目。
這是陌生的環境,她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可她也不愿問,就這樣一日一日住著。
她的目光一點一點上移,屋檐下懸著的一排冰棱好似一段段刀尖,只單單望著,就覺冷意寸寸侵心,那冰棱下一刻便要刺入心臟,叫人無處可藏。
若那日隨著月芙去了呢?
她抱著暖爐,將下巴埋在狐裘斗篷上的絨毛中。腦后發髻搖搖欲墜,幾綹長發柔柔彎在頸窩。
若在從前,月芙必然上前為她綰發,笑她還似孩童。
她呆呆地坐著,任寒風夾著細細雪花往屋里灌,不斷撲打在臉上。月芙,我好想你。想你每日點燈相伴,想你做的好吃點心,想你不用言語便能明白我的心。
她雙手抱著蜷曲的雙腿,眉宇間凝固著傷心與思念。霎時間雙眼蒙朧起來,鼻尖一酸,左眼清淚便奪眶涌出。她抿了一下唇,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任憑淚水瘋狂奔涌。
小羽說的沒錯,她的存在給身邊人帶來不幸。可她就該帶著這份不幸活下去嗎?是誰造成了種種不幸?是誰害得她落入這般田地!
她捂起臉痛哭,心下發誓,一定要這些人,加倍償還。
宇文淵遠遠在廊下站著,不能再靠近分毫。他不知在原地站了有多久,天上飄起的雪又大了些。雪粒打著卷兒飛落下來,飄落在他的臉頰,沁涼不已,這才令他恍恍回神。
他一遍一遍回想起那日兇險,若不是韓珂的那枚石子,也許他連見她一面的機會也沒有了吧。忘憂并非輕易尋死之人,可刀刃定入城墻,足以想見她是抱著必死的決心。
她高燒不退,他便忙完公務整夜整夜陪在她身邊。誰料她醒來看見他的第一眼竟是幾近瘋狂地痛哭。打翻了藥碗、發絲凌亂地抱著被子蜷縮在一角,而她的眸中分明透露著恐懼。
這是從前萬萬沒有的神色。
他只能遙遙看著她,正如今夜的模樣。
“主子。”流影抱劍而來,“敏賢郡主求見。”
宇文淵微沉眸色:“說我身體有恙,睡下了。”
流影有些為難:“她說一定要見到您或是韓少夫人……”
宇文淵微微側身,流影便被他的目光激得渾身不自在,立即改口:“柳三小姐。”
宇文淵帶著伏虎營攻城還有張敏賢一半功勞。是她帶著暗衛里應外合,宮門不攻自破,節省了不少時間。
“若是為了暗衛……”宇文淵話到一半,忽而從外頭傳來吵吵鬧鬧的聲響,其中最屬張敏賢聲音尤為響亮:“本郡主就要回家了,還個東西都不成啊?”
宇文淵再次向忘憂那兒望了一眼,還好她沒有被驚擾。他轉身離去,推開邊門便瞧見了被眾人攔下的張敏賢。
“齊王。”張敏賢行了一禮,右手握著半枚印信高高舉起,“我是來還東西的,能交給清漪嗎?”
她見宇文淵盯著印信不語,還以為他又誤會了什么,連忙解釋道:“你別誤會,我不想嫁給你了!明日我就回父王身邊,無事再也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