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通裝扮完畢,她便與眾姑娘一齊排隊來到宴會堂。還沒臨近便聽見堂里觥籌交錯,嬉笑玩樂之聲不絕于耳。
先前的舞姬已全部站定,她不知下步該如何可這身子主人便有記憶般來到古琴前坐下。
而后她幾乎不用動腦便撥動第一聲。
她撥弄著琴弦,一陣清婉流暢的琴聲飄揚而出,仿佛汨汨流水,令人心下暢闊。
舞姬們伴隨著琴聲與笛聲翩翩起舞,忘憂抬眼,偶從舞衣紛飛見瞧見一張熟悉的面龐——云觀!不,也許在這個時代要叫他宇文緒。
其他男人身邊皆圍著鶯鶯燕燕,唯獨宇文緒挺直身板目不斜視,沒有任何陪酒女敢上前。
郁風拂過,宴會堂中香爐香氣氤氳繚繞。忘憂微微偏過目光,坐在上座的便是方才說到的“老爺”吧。
就當“老爺”注意到她的目光時,她又低下頭專注于琴弦,琴聲激越,仿若與松濤一起連綿回響,久久不絕。
起手落手間,她撥弄得愈來愈快,連自己也懷疑是不是身體的主人故意為之。舞姬們跟不上她的節奏,舞步混亂,就連吹奏笛音之人也亂了方寸,聲調不知向何處偏了。
她的動作忽然又慢慢放緩,琴音變得悵然,婉轉,帶著淡淡的哭訴之意。舞姬們穩定心緒重又接上原先的舞步,倒是滿堂客人都向忘憂望來。
她并非想故意奪人眼球,只是這身子控制不住……
末了,她信手一撥,余音裊裊。這熬人的時光終是過去。可依舊要在眾目睽睽之下行禮,抱琴欲轉身離去,毫無疑問就被堂上一人喊住:“這位琴女眼生啊!”
“老爺”笑著招了招手,命她上前:“慶王好眼力,這是我前日剛收的雛兒,脾性大著呢。”
慶王拍了拍手,連笑意也變得意味深長許多:“看得出,脾氣確實大。本王就喜歡脾氣大的。”
聽著他們你一句我一句說著,忘憂恍然明白了自己的處境。原來是一位逃跑未遂而被關起來的家妓。
“既然慶王喜歡,那就送給您。”“老爺”這般說著,但眼神中依舊帶著濃濃割舍不下的意味。
慶王飲盡杯中酒,揶揄般指了指對面的宇文緒:“我看四弟和這佳人更般配。”
滿堂人大笑,一個不甘為妓,一個不近女色,得確般配。
宇文緒似乎沒有聽到眾人議論自己一般神色未變,只是垂眸望著杯中酒,不知在思量什么。
忘憂靜靜聽著周圍人言語,他們皆喚他“四皇子”,原來此時他尚未封王。
“老爺”笑起來,既然慶王給了臺階,他當然得下:“筱筱,你若能叫四皇子帶你出去,你的賣身契我就撕了!”
他到底打著宇文緒絕不會帶她出去的算盤,誰料忘憂抱琴微微福身:“老爺可莫要反悔。”
“老爺”笑著她的自不量力,面色陰沉已有些不悅:“自然!”
忘憂放下古琴緩緩移到宇文緒身邊,他果然沒有看自己一眼。
她執起酒壺倒上半杯酒,高高舉起,讓衣衫遮住自己的口型才輕輕道:“昭王殿下,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