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
那個她內心深處最害怕的東西。她竟是最害怕與她換血的圣女之子!就連她先前也未察覺,原來自己成為他人替身會是惶惶不安的心結。
她轉向廣辯,這才發現廣辯所坐的位置與方才少女所坐無異,真真假假,虛虛實實實難分辨:“還望住持指點。”
廣辯合上手上佛經:“鳳子隸欲改變帝令結界,令玉璽重現于世。云觀此番入夢,不過是順水推舟。”
他跳過影子一事,避而不談,倒是告訴了她云觀不愿訴說之事。
“玉璽究竟有何用。”忘憂知道玉璽連接不同時空,可鳳子隸為何執著于此?
廣辯一顆一顆數著手中佛珠:“為了活命。”
他每一次回答都令忘憂摸不著頭腦。能連接不同時空和活命有什么關系?她心中有了猜測,可不愿再想下去。
“百年更替已至。”廣辯閉上眼,“你如今的力量壓制不了影子,自求多福吧。”
“是。”忘憂暗中攥起拳頭,云觀與鳳子隸相斗,她便要與那少女相斗。可捫心自問,她真的能做得比云觀好嗎?
直面恐懼需要莫大的勇氣,克服恐懼更需要力量。她做不到,至少如今做不到。
一個時辰倏忽而過,待忘憂出了靜室,哈哈已是無精打采趴在地上。
“那和尚可有真大能耐,還叫死人復生!”它乖乖窩在忘憂懷里,一想到被老道士囚禁在黑暗中過了百來年就渾身難受,不再像先前一般鬧騰,“下次再也陪你來了。”
“沒有下次。”忘憂淡淡回應著,抱著哈哈再次像靜室方向鞠了一躬。
沒有下次,落在哈哈耳中是不會再與金佛寺產生交集。然而忘憂說的沒有下次,卻是金佛寺不會再存在于世。
廣辯說的很明白,金佛寺不過是這片土地,他的責任便是守護這片土地,與寺,與寺中人并無一點關系。
她對廣辯的豁然產生了深深的敬畏,他的高度更是她此生難以觸及。
真假虛實,她無緣一窺,唯有踏踏實實做好大千世界間蕓蕓眾生,才是對大多數人而言的“活著”。
忘憂下山后又路過那一村子,撩起車簾便瞧見京都衙役死死守著村門。里頭發生了什么,忘憂不用派人查探便猜到。
她想知道的東西,總有辦法得到。
……
忘憂回府時,宇文淵尚未歸來,只是京都衙役還在門前等著討賞,才顯得有些熱鬧。闕然歡歡喜喜出來迎她,順手給了賞錢,那幾位衙役便千萬聲道謝,立刻走遠了。
“主子!”闕然從她手中接過哈哈,不管它樂意不樂意便撫摸著,“小孩子真的好可愛啊,和哈哈一樣可愛。”
還得是懂事的孩子才可愛。
聽說養在據點的宇文鈞已經有了力氣鬧騰,連一向喜愛他的吳子實也格外頭疼。
她一路進了院子,那一對母子遠遠瞧見她便要急忙跪下來,還是兩位丫鬟使勁拉著才作罷。
“多謝貴人肯救我們出來,我就是把命給您都還不清恩情!”婦人答話時始終弓著身,忘憂瞧著她露出一段細膩的脖頸上現著幾道紅痕,想必也是那男人打的。
臨行前她便吩咐兵士叫衙役的人查查有沒有梁州報上來的失蹤人口,再以嚴查人口販賣等罪挨家挨戶搜查,輕而易舉便將她母子二人摘出來。
只是她沒想到,原來這村子里一大半的女人皆是從外地拐賣而來。
“不必謝我。”忘憂叫人搬來椅子,又讓人抱著孩子出去玩,“我救你,自然有條件。”
婦人有些局促,抓著衣角不斷揉搓:“我只是個女人,貴人想要什么,我也拿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