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枷鎖。”忘憂補充著,笑意不減,好像并不忌諱談起此事。
韓珂卸力向草地上躺去,被陽光一照不由得閉上眼:“從前,我也經常這樣騎馬。”
忘憂聽得出韓珂語氣中的追憶之意。她也向后躺去,周身繞著草地被陽光曬過的清香:“我已經不記得上一次暢快地騎馬是什么時候了。大概,是十多年前?”她想起當初的情況,還是彎起笑意,“那時候人矮,騎的還是小矮馬,跑得也沒這么快。”
韓珂在腦海中立即蹦出小忘憂騎著矮馬的模樣,要是能與她一同長大該有多好?
“一晃真是好多年。”他長長舒了口氣,身在自然,聽著鳥鳴,煩意頓消,“忘憂……”
“嗯。”忘憂張開五指對著陽光照著,浮光透過指縫,耀得她微微瞇眼。
“我愿浪跡江湖,你跟著我,如何?”
清風徐徐而來,吹鼓他的圓袍她的束袖,掠過她的青絲他的發鬢。涼意一盛,叫人陡然清醒了些。
忘憂愣了愣不知該如何拒絕,韓珂突然輕笑著,收回自己的目光:“我開個玩笑,怎么可能還放我浪跡江湖呢?”
忘憂抿了抿唇:“是啊,陛下怎會放你歸隱?”
韓珂嘆了口氣,他在想什么,怎么就情不自禁說出這種話。
“若不為復仇,你會做什么?”他望著天空中云朵緩緩移過,心也隨之靜下來。
忘憂也曾思量過這問題,只因離大仇得報太過遙遠,想了也是白想。可韓珂此刻提出這個問題,她倒愿意再多思考一番。
當時她對月芙說,若有來世,她只想做個普普通通的平民百姓,也許賣饅頭,也許賣早點。可來世虛無縹緲,她這輩子還能過得平平淡淡嗎?
“我……大概報完仇就沒時間了,哪還要想這么多事。”她說這句話是雖是笑著,可心中苦澀。
云觀到底還能堅持多久,她不知。還能不能真的能報仇,她也不知。
韓珂聽她這樣說有些不解:“怎么會沒時間?還有大把時光等著你揮霍。”
忘憂沒有回應,韓珂便不再追問,二人靜靜躺了會兒,再起身之時才發現身上騎裝皆被露水沾濕。韓珂笑著幫忘憂摘去發間雜草,又從袖上解下綁帶要為她束發。
她執拗不過,只好半撐著下巴呆呆望著滿湖碎金,任他輕輕柔柔挽起頭發。
“為何你們皆與裴松相識?”她兀地問出一句,韓珂扎緊發帶便將她的身子扳回來:“五六年前,我曾去過一次梁州正碰見被打劫的延之,順手救下就認識了咯。”
“后來有過書信往來,再漸漸的就沒了音訊。”韓珂起身拍著全身碎草屑,“前日我就與他們會過,還以為他不認得我了。”
他翻身上馬,眺望遠方:“不過你說‘皆’?宇文淵如何認得他,我倒不知。”
忘憂跟著上馬,踏雪立即振奮精神:“他認得的是韓府幺兒韓珂,還是鬼衣侯,還是丞相韓大人呢?”
韓珂調轉馬頭,一聲“駕”便毫無征兆沖了出去:“等你追上我!我就告訴你!”
哪有這樣的人?
忘憂撇了撇嘴,立即駕著踏雪奔了過去:“喂!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