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中,也許有人平步青云,也許有人便一輩子碌碌無為。如今立下的豪情壯語,在官場中多年沉浮,又能堅持得幾分呢?
他只愿,寧國的有志之士終有揮灑熱血的機會,明珠不會為塵土掩埋。至于以后的路,那就得更憑本事了。
臨近傍晚,又有不少貢士擱下手中的筆,取出凌晨時分領的薄餅吃起來,一些肚餓的只需舉手便有宮人送上饅頭。
其中一人個頭挺拔,體型亦不小,在他面前足足放了一大盆白面饅頭,不消片刻便吞入肚中。
周圍人聽到動靜不由得發笑,合著他不是來殿試的,倒像是蹭吃蹭喝的。
日落時分將至,裴松順利擱下筆靜坐片刻。他取的薄餅只吃了早膳那一份,倒也不餓。
他自然抬起頭便撞上宇文淵的目光,待看清他的面貌也沒有慌亂也沒有驚訝,只是點頭一笑。
寒遠。
果真是他。
與平民身份不同,那套朝服一上身便有說不出的天家威嚴,一下將他們的距離拉遠,又將他貶落塵埃。
宇文淵猜到裴松已然知道自己身份,同樣鄭重地頷首回應。
他將目光移向遠處又在薛齊文、沈培鴻等人身上掃過,他們大多也完成了策論,靜坐無事。
“咚——”
隨著一聲渾厚的鐘響,所有貢士放下筆,禮部之人上前逐個糊名,將考卷收起來。
當落日西沉,滿天紅霞時,進行了一天的殿試終于結束了。宮門再次打開,奮筆疾書了一天的貢士們或意氣風發、躊躇滿志,或垂頭喪氣、眼角蘊淚,在禮官帶領下列隊而出。
是蟾宮折桂還是名落孫山,從這一刻起不再由他們決定。多的是心胸坦蕩如釋重負之人,三兩個約好了要去京都好好玩玩。
“延之。”
身后有人將裴松叫住,他轉身一瞧,竟是薛齊文。
“長舒。”他同樣以字回禮。
薛齊文拍了拍他的后背:“如何,叫上子思,和我們一起去青蘿巷玩玩?”
青蘿巷?
裴松有些恍然,那不是尋花問柳之地!
“清倌,清得不能再清了。”薛齊文笑著低聲道,“國喪尚未過去,京都哪有人敢大張旗鼓做這等皮肉生意?”
他望著薛齊文坦坦蕩蕩的眼睛,勾肩搭背又是不容他推脫:“那也要問過子思……”
“他肯定樂意。”薛齊文笑著回頭望著同行之人,“你們說是吧。”
“是,是,快些出去叫上子思吧!橫豎都考完了,不在京都玩玩不就虧了?”周圍人應和著又叫裴松拒絕不得,只得點頭。
薛齊文笑意不減,又回到了那副正經嚴肅的模樣:“那我等就在青蘿巷等你們了!”
裴松望著薛齊文的背影多了幾分無奈。
青蘿巷……這種地方,他還未曾去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