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日日夜夜責怪自己自私……”朱妧的淚水決堤,如何都止不住,“倘若我還在宮里,只是自己苦些……如今卻要連累著他們一道苦……清漪,我是不是做錯了?”
忘憂撫著她的后背:“怎么會!你再在宮里呆下去,以陛下的性子保不準哪天便香消玉殞……那他們豈不是一樣的痛苦?當爹娘的總希望自己的孩子生活得好些,倘若他們知道你在宮中過的是何等苦日子,也一定會幫著你逃出來。”
忘憂說到“當爹娘的總希望自己的孩子生活得好些”時暗了暗眸子,尋常人家自有真情,可無情天家怎會如此?
也許,晉皇母后也曾在她年幼時愛過她,可換血之后,一切不都變了?
朱妧在抽泣中“嗯”了幾聲:“宮中就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宇文汐和安洛洛就是徹頭徹尾的瘋子!”她將淚水擦去,“清漪,你在京都中一定要小心!安洛洛和桓妤,她們總想著要害你……可笑她們竟都覺得你搶走了她們的夫君……可這一切都是命啊!”
忘憂也知道,安洛洛與桓妤對她的惡意就沒有減過。一個為了活命還能低頭示弱,一個處處針鋒相對,處處不甘。
“不哭了。”忘憂對她輕輕笑著,“我送你出城。”
……
韓府的馬車一路顛簸,直至城門口被兵士攔下:“停車檢查!”
祁云從懷中拿出丞相府的腰牌:“韓夫人有急事,速速放行。”
“這會兒出城辦事,在宵禁前定是趕不回來!”那兵士對祁云的說辭不屑一顧,“我怎么知道這里頭是什么人!就是天王老子也得檢查!”
“祁云。”從馬車里傳來聲音,“讓他們查。”
祁云有些不屑,也只得跳下車讓開,輕輕將車簾卷起。
那兵士朝里一望,果見一位盤著婦人發式的女子端坐著,除此之外并無他人。
兵士們一見這位傳說中的韓夫人便低下頭不敢造次,草草檢查完畢便立刻放行。
“夫人別往心里去,屬下們皆是秉公辦事。”隔著馬車那兵士態度軟下來,只聽得里頭回應,“大寧有你們這樣的守城人,丞相也能少操些心。”
一句話便夸得兵士找不到東南西北,一直到馬車遠去這才忘了要畫押登記。
馬車一直到十里地外才止住,交接的車馬已然等候在路邊,一車夫一丫鬟二天星樓下屬,四人護著足夠應對路上困難。
朱妧從忘憂座下車廂內出來,遠遠望著早已忘不見的京都,還有些不舍之色。
“在陛下駕崩前,無論發生什么都不要再回寧國。”忘憂再次抱住她,“一定記著……只要活著,早晚有一天能再回來。”
朱妧明白忘憂的意思,宇文汐命不久矣,她只要再忍忍,再忍忍就好了。
是夜,月寂寂,風簌簌,大地被照得一旁慘淡無光。她的未來,又在何方?
“清漪,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一輩子都會記得你。”朱妧的淚水又滾下,依依不舍登上馬車,“有緣再會。”
“再會。”忘憂笑著擺了擺手,一路目送朱妧遠去,望著馬車揚起塵埃又輕飄飄落下。
再會。
一定會再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