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云微微蹙眉,原來韓珂沒有出去卻謊稱在外。這不就是明擺著躲著黛墨嗎?由此,心頭又蒙上一層喜悅。
“好。”忘憂理了理衣袖,“我回屋里拿件東西便過去。”
“哎,哎。”管家應著,又瞥了祁云一眼,“相爺說了,要您一個人過去。”
一個人……
祁云心中又沒落幾分,原不說她也不會不識相地跟去。可韓珂這般強調是信不過她,又嫌她蠢?
忘憂知道祁云心中已繞過好幾彎,只得拍了拍她的手向管家點了點頭。
祁云忍住哭意向忘憂抱拳躬身:“主子且寬心,祁云明白,就先行告退。”
忘憂望著她遠去的背影無奈地搖了搖頭,她一切都好,只是有時候太過多心又執拗。韓珂說的“一個人”,不過就是放著近來沒任務,一直暗中跟在她身邊的扶溪罷了。
忘憂回屋拿上東西,便向韓珂的竹苑行去。許是他提前安排,一路上她沒有遇到多少下人,只是偶爾有兩三位奴婢做著打掃的活。
這一年來,她踏入竹苑的次數屈指可數,這也是最后一次。
她穿過屋宇與小溪,一直來到大片竹林旁。穿梭在竹海,風濕漉漉吹著,四處飄蕩著竹子的清新氣息,讓忘憂霎那間忘卻了愛恨,又忽而明白了那些隱士的志向。
她漫無目的地走著,直到繞過木柵欄后微微一頓。夕陽下,一道道穿林的斜陽光柱,映照在他翠綠的錦袍上,他雙目微閉,唇角輕揚,安靜內斂得不像是往日叱咤風云的京都小霸王。
此刻的韓珂仿佛與竹林融為一體,就如同一幅出自隱士悠然淡薄的工筆畫。
“是不是小爺太美把你迷住了?”躺在屋檐下的韓珂一瞬坐起,一開口仍是先前的他,“忘憂,你終于來了。”
“你還是這樣口無遮攔。”忘憂一步步向他走去,“我是來向你告別的。”
韓珂聽到“告別”二字便像是蔫了似的重新躺回廊下:“我聽說了,還猜著你什么時候會來與我道別,沒想到這一日來得這么快。”
忘憂坐在他身旁的臺階上,微微側身便能聞見從他身上飄來青梅酒的味道:“我不會回京都了。”
韓珂故作鎮定閉上眼,暗中卻瞧瞧攥起拳頭。她不會回來了……永遠……
“忘憂。”他緩緩睜開眼,“你知道的,我喜歡你。就算我們中間隔了多少東西,就算我們多么不合適,我還是喜歡你。”
身后夕陽余暉輕拍院墻,萬物皆被蒙上一層透紅,殷紅縹緲如在夢中。
二人陷入短暫的沉默,忘憂抿了抿唇從袖中拿出一盒木匣子,輕輕放在他身邊:“物歸原主。”
這對他確實殘酷了些,可她不得不這么做。
韓珂從廊下支撐著坐起,見到匣子的一剎那便明白了過來。可他還是不服輸般一點一點打開,映入眼簾的,是一支通體晶瑩散著淡淡藍光的玉簪子。
這是寒玄玉簪,在永州,他親手為她簪上的那只。
那時他還戲說,忘憂就算扔了,也不會戴上。沒想到一語成讖,如今可不是又扔給他了嗎?
“我送你了,便是你的,何必還我?”韓珂語氣間帶著些許不悅,將木匣子蓋上重新退回忘憂面前,“大大方方的,你若還當我是朋友,便拿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