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任飛上山的時候是騎馬連跑了十天,才找到這里。在荒山上待了一年,那匹瘦馬也被他和柳白猿殺了打牙祭了。
這次下山靠兩條腿了。
周圍窮鄉僻壤的,任飛走了幾個時辰才上大路,又走了半個小時,才終于找到一間路邊供行人歇腳打尖的小店。
這店雖然不是用磚瓦壘成的,但也不是那種簡陋的露天草棚子。木柱懸空搭的木板,即使是下雨陰天也不至于弄的很臟。店里面很干凈,邊上一口大灶,廚子大師父在面案上忙活,邊上碟子瓦盆里裝著各式材料。
路邊的小店很少會有這種規模,但這里是周圍幾個村鎮道路匯集的地方,往來行路的人多,備下的吃食也就不只是大碗茶和草餅子那么單調了。
店里的人不少,任飛在僅剩的一張空桌坐下。老板立刻麻利的擺上碗筷,眼瞅著任飛那套上等做工的長衫,殷切的先倒杯茶。
“客官要來點什么?”
任飛先喝一口,潤潤嗓子,從兜里摸出一塊銀元放桌上,問道:“店里有葷的嗎?”
“有,有,有!”
最近周圍戰亂頻頻,百姓流離失所。這么闊氣的主顧,一個月也未必能碰上一次,老板連忙介紹道:
“現成的醬牛肉還有臘味板鴨,切好就能上桌。要是客官不著急,店里還有鮮魚和螃蟹,都是早上活計才從河里撈的,活蹦亂跳的。下鍋一蒸就好。小店還珍藏著一甕透瓶香,陳年的好酒,要不要來幾角?”
“行,上鍋蒸吧,牛肉板鴨先切點嘗嘗味道,酒就不要了。”
“好嘞!客官您稍等哈。”
老板收了銀元,趕緊吩咐廚師切牛肉,剁板鴨。
任飛又喝了口茶,等著上菜。突然發現,背后一桌坐著五六個壯漢,腳邊擱著腰刀,不懷好意的盯著他看。回頭看的時候,他們又趕忙低下頭,大口大口的禿嚕碗里的面條。
任飛藝高人膽大,也沒搭理他們。
就在這時,外面一個白衣姑娘領著一大群孩子走進來。姑娘長得很清秀,只是因為趕路奔波,身上精致的白褂子落了不少灰,臉上也掛著汗漬,粗長的馬尾辮子亂蓬蓬的。
大人都這樣了,孩子更是累的不行。好不容易有歇腳的地方,都一個個趴在桌上,一動都不想動了。
姑娘雙手捏著一枚銅錢,可憐巴巴朝老板道:“我要一碗面。”
老板接過銅錢,看著邊上一大桌,十來個孩子,難以置信的問道:“這么多人,就要一碗啊?”
姑娘不好意思的點點頭,老板看她的樣子,也知道這人身上恐怕也就剩一文錢了。無奈道:“好吧”
回頭朝灶頭那邊一喊,“給這桌再來抻碗面。”
小店人多拼桌,姑娘沖任飛禮貌的點頭致意,然后才擠到孩子身邊坐下。
最小的孩子是個女娃娃,興許是想家了,眼淚汪汪噘嘴哭:“白老師,我要回石頭城。”
那委屈的小模樣,看著就讓人心疼。姑娘趕忙安慰道:“我們要去新學校了,不回去了,嗯。”
石頭城?任飛忽然心念一動,耳邊傳來蒼龍冷冰冰的聲音:“檢測到新電影世界,危城。”
“客官您的牛肉和板鴨,實在招待不周,您先擠一擠,等有桌子空出來,我馬上幫您安排位置。”
老板端著兩碟菜放桌上,殷切伺候,生怕這群孩子鬧哄哄的得罪大主顧。
“沒關系,我喜歡孩子,也喜歡熱鬧。”
任飛揮手打發了老板,夾起一片醬牛肉,沾上點蒜泥,放進嘴里。老板手藝不錯,牛肉味道濃郁有嚼勁,比他和柳白猿在山上烤的馬肉味道強多了。
一大群孩子可憐巴巴的趴在桌上,眼睛直勾勾的盯著牛肉和板鴨,有的舔舔嘴唇你,有的饞的直吧嗒嘴,但就是沒有一個伸手去夾碗里的肉。
老師看著孩子們的可憐相,心里很不是滋味,回頭看向大灶,期盼著她們的面條能趕緊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