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純說著,拉起自己的褲腿兒,茍順看到她的腳踝處有一圈陷下去的痕跡。
“這么多年了,勒痕都沒有消失。”甄純說著,把褲腿兒放了下去,繼續說道:“你無法想象,差不多整整一年,陪伴我的只有一個破舊的撥浪鼓,還是那孫子不要了的玩具。”
“為什么是一年?后來你媽不干了嗎?”
甄純搖了搖頭,說道:“可能是蒼天有眼吧,那老頭兒也不知道是得罪了人還是怎么的,他的孫子被人弄跑了,老頭兒一氣之下病倒了,他點名要我媽照顧他,不過起碼,我能吃飽了。”
“你那個時候不害怕嗎?”
“害怕,當然害怕了,從我記事開始,我最害怕的就是孤獨,所以我十四歲就開始喝酒,蹦迪,因為那樣可以讓自己覺得不孤單,可是,那種環境里什么人渣都有,所以,我十六歲的時候就被一個男生騙了,不過也無所謂,畢竟我的出生就是個錯誤。”
“你千萬不要這樣想。”茍順在一旁說道。
甄純聽罷,笑了笑說道:“行了,你也不用安慰我了,你就不是個會安慰人的人,不要勉強自己了。”
“對不起,我知道我很笨。”
“知道我為什么害怕打雷嗎?”
茍順搖了搖頭。
“那是我剛剛記事的時候,大概也就四五歲,那天跟剛才的情形差不多,還刮著大風,我媽去照顧那老頭兒了,到現在我還清楚的記得,那天轟鳴的雷聲仿佛要把屋子掀翻了一樣,大風刮的外面的東西呼呼作響,雨點兒噼里啪啦的砸在窗戶的玻璃上,我感覺黑暗中,好像有一頭野獸在盯著我,它隨時可能沖出來把我吃掉,我把被子蒙到頭上,緊緊的蜷縮在墻角兒,一動也不敢動,我不知道自己怎么扛過去的,也不知道我媽是什么時候回來的。”
茍順以前一直覺得自己的童年可憐,可是現在看來,似乎甄純比他還要可憐,單要從外表來,他完全看不出來甄純會有這樣的經歷。
畢竟現在的甄純看上去性格開朗,而且生活也不錯。
甄純好像看透了茍順的想法,只聽她開口說道:“可能是日久生情吧,我媽每天照顧老頭兒,最后兩個人有了說不清的感情,五年后,老頭兒沒挺住,走了,不過還算有良心,遺囑里給我媽留了一大筆錢。”
“后來你媽用這錢開了醫院?”
“不錯,后來我媽找了很多關系,開了這家醫院,可是這個時候,她再想管我已經管不了了,我比別的同學要叛逆很多,她拿我也沒辦法,可能是由于她覺得虧欠我的太多了,所以后來我有任何要求,她都會答應,甚至我罵她,她都不會還口。”
甄純頓了頓,又說道:“不過她還算有良心,雖然開的是女子醫院,但是只要一有機會,她就會勸說那些步入迷途的女孩子,只不過這次夏如詩是讓我代勞了。”
茍順沒有說話,之前她認為甄純之所以那樣是自己不檢點,可是事情好像并不是那么簡單,作為一個聽者,他覺得很難過,可是這樣一來,她更加不希望甄純那樣。
“我想你媽那時候也是逼不得已,她要養活你。”茍順說道。
“那她完全可以不生我啊,她把我生下來做什么?”甄純似乎有點兒不買賬。
只見茍順看著甄純,有些嚴肅的說道:“是啊,她為什么要把你生下來,那你有沒有想過,那時候你爸都離開她了,她為什么還是選擇把你生下來?”
“我不知道。”甄純似乎不想去思考這個問題。
“因為你是她的骨肉,因為她舍不得你,因為她愛你。”
甄純聽罷,沒有再說話,把目光轉向了遠處即將落下山的夕陽。
二人沉默了幾分鐘,只見茍順嘆了口氣說道:“打個電話吧。”
“什么?”甄純似乎有點兒不太明白。
“打個電話,給你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