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大嘩。
所有人都知道后面的馬車上坐著的是重要人物。倘若讓飛雪衛燒了糧,滅了隊,再擄了人,那今趟可就真是衰到家了。
馬車恕然動了起來,狂暴地奔向本陣。這個時候,將自己融入本陣之中,或許的確是最好的選擇。
然而淺水清并沒有停下,反而大吼道:“刀盾手向前,布鐵龜陣!長戈兵,布雁翎陣,準備保護弓箭手。飛斧手,準備從兩側攻上去!弓箭手,排成五列縱隊,急速沖鋒一百米,按縱隊位置進行全覆蓋射擊,能不能把沐校他們救回來,就看你們得了。”
一眾新兵為他昨夜的表現所折服,在此刻群龍無首的情況下,全部聽其指揮。刀盾手將手中的長型鋼盾排成一個巨大而堅硬的烏龜鐵殼,以一種全覆蓋式的防御姿態走出車陣,向戰場走去。
沖得最快最前的是弓箭手。他們到達位置后,按淺水清的要求依然保持五列縱隊模式,雖然不明白這樣的怪異陣型到底有何意義,卻依然還是執行不悔。
“標定距離一百米,仰射四十五度角,呈軍列模式,弓開八分攬月射!放!”淺水清站在馬車上狂吼。
排成五列縱隊的弓箭手同時向天空射出了怒火流星。箭雨以無差別射擊的姿態,帶著奪命的呼嘯覆蓋向一整片長條型區域。這片區域中,有敵人,也有自己人。
大批大批的騎兵在哀號中呼倒,圍殲戰的密集隊型為箭手提供了最好的靶子,無須瞄準,幾乎每三箭即可射中一個目標。問題是,未必就是射中的敵人。
有一隊飛雪衛開始移動過來,試圖沖擊弓箭手的部隊,然而大量的長戈兵卻擋在了前面。雁翎陣并不是一種很有效的攻擊陣型,但勝在雙尖突出,層層密布,可以最大限度發揮出長兵器陣型的優勢,還可以極大限度的拖延時間,為弓手爭取更多的發射機會。
“繼續射!不要停,用你們的箭為沐校射出一條生路來!”淺水清歇斯底里的大喊著。
壯士斷腕,已經成為唯一可以救出全隊人馬的方法。弓箭手的射擊,根本就不是為了殺傷敵人,而是最大限度的撕開一條撤退的口子,射出一條布滿鮮血與尸體的死亡通道。他要給沐血回來的機會,只要沐血不死,隊伍就還有活下去的希望。
這是一個瘋狂的命令,所幸所有能指揮的將官幾乎都和沐血在一起,而剩下的新兵大都知道淺水清已經兩次救了大家的命。在這個需要領導的時刻,誰敢挺身而出,誰就可以成為新的領袖。
所以,淺水清的命令無論有多瘋狂,依然被嚴格的執行了下去。事實上,對于淺水清來說,若有誰敢不執行,他會毫不猶豫再度揮起手中的戰刀砍下他的腦袋。
排成縱隊的弓箭兵用一種嚴格的角度射出箭雨,硬是用生命與鮮血鋪展出一條無人敢進入的死亡地帶。而這條布滿了死亡荊棘的血路,最終就成為沐血他們的回歸之路。當沐血他們從死亡叢林中回歸的那一刻,飛斧手們將自動為他們清理兩側的敵人。這樣極度接近己身的攻擊無疑會帶來極大的誤傷,但是卻成為騎隊回歸本陣的唯一的救命稻草。
在弓箭手的后面,奔來的刀盾手已經布好了鐵龜陣,層層鐵牌下,閃爍著刀鋒的寒輝,只要沐血的騎隊能夠及時趕到鐵龜陣的身后,這場仗,至少就不會輸得太徹底。
遠方,那支追尋著馬車而來的小部隊已經越來越近了。
淺水清長嘆了一聲,狂吼道:“不要亂了陣型,準備保護沐校回歸,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保護我!”
話音落下,長鞭唰的抽在那八匹駿馬的臀上,馬車向著草原深處開始狂奔。
絕不給敵人任何機會破壞這唯一能拯救沐血的陣型的機會,他必須帶著云霓以身犯險,將那支小騎隊帶入那荒袤無邊的大草原上去。至于戰場上的事,剩下的就要靠那些士兵自己了。
長鞭揚起,落下,馬車挾著滾滾塵煙狂奔。或許是因為接到了死命令要抓住馬車上的人,那支輕騎小分隊迅速跟著馬車轉向,一起沒入茫茫草原之中。
淺水清的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希望沐血,戚天佑還有方虎,雷火他們,都能安全的從敵方的包圍中沖回本陣。
愿這上天,真有神靈庇佑。
淺水清和車中的云霓同時發出了這一聲艱難的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