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七條臨時舉措,基本上全部是從安全角度考慮而制訂的,也不違背皇帝意愿,對政治層面的事情基本不觸及,同時也沒有過多觸怒普通民眾。當一個國家在打仗時,倒霉的總是老百姓。可一旦塵埃落定,老百姓們反而可以松口氣了。
勝利的一方要劫財,要圈地,要這要那,但不會再向窮人伸手。
因此由這刻起,倒霉的就是那些官員。
當然,在官與民之外,還有一支重要的力量不可忽視,事實上,這支力量才是真正讓淺水清忌憚甚至為之頭疼的。
那就是已經投降了的大梁城十萬守軍。
他們的命運,又將何去何從?
在那個寒風凜冽的下午,淺水清在其后進駐大梁城途中的第一時間接見了楚鑫林。
他向楚鑫林提出了這個至關重要的問題,就是這大梁原十萬守軍應當怎樣處理?
他們雖然放下了武器,可他們畢竟依然是兵。
一旦有人號召他們抵抗,很有可能鐵風旗會遭遇極大的麻煩。
那個時候,楚鑫林知道這是一個考驗。這個考驗,決定了自己在新的時代,新的帝國,新的主子面前是否還能擁有一席之地。
很多人,并不是沒有才能,他們只是缺乏一個給自己發揮的機會。而現在,淺水清看在他曾經為自己立過功的份上,給了他這個展現自己的機會。
楚鑫林回答道:“一次性殺掉這許多人,永絕后患,固然可以讓自己安心,但是也會因此失去天下民心。將軍曾有的威名,已經令天下人心寒,但那個時候,好歹是戰爭期間,一切以勝利為唯一目的。如今天風軍已經戰勝,若再起屠刀,則與止水結怨必深。無論將來再立有多大功勞,早晚也會為野王所拋棄,成為天下之代罪羔羊。所以,這些守軍絕不能殺!”
“既如此,要怎樣才可高枕無憂?”那個時候淺水清問他。
楚鑫林笑答:“其實將軍心中早有腹案,又何必問我?將軍本也沒打算殺這許多人吧?雖然如今人人皆稱將軍是天下屠夫,但是我眼中的淺將軍,卻是只問結果,不問手段的奇才良將。古來征戰,天下哪有不死百萬之數的戰爭,但是將軍卻讓這場滅國之戰的真正傷亡人數達到了最少。人稱將軍是大兇之人,我卻要說將軍是大善之人,不過是揮屠刀而濟天下罷了。不過將軍既然問了,鑫林就回答一次又何妨,對或不對,將軍盡可聽之由之。”說到這,楚鑫林清清嗓子才繼續道:“如今大梁方下,民心渙散,其守軍人數雖眾,卻人人皆無斗志。蛇無頭不行,若無人領導他們,空有大軍亦只是一盤散沙。既如此,不妨將大梁軍中千人以上的士官將軍等盡數帶至鐵風旗麾下,重兵看管,原十萬守軍全部編制打散,分置安排。鐵風旗下能用士官大可派去為首,指派士兵,監督行事,凡百人以上調動,均需經過鐵風旗將士知曉并同意方可為之,如此一來則再不足為患,城中安危可定。鐵風旗惟將軍之命馬首是瞻,將來將軍威名深入人心后,此十萬將士便是將軍立足朝堂之根本。”
不能不說,楚鑫林的這個提議,的確正中淺水清的下懷,但是那刻淺水清深深地看了楚鑫林一眼,思索良久之后,卻緩緩說道:“大亂之后,必有大治。天下既定,則軍武不舉。原止水士兵將來必受削減,十萬士卒能留一成已是不錯。當今之計,應當是安撫為上,收攏下之。你的計策可用,那收攏十萬降卒的想法卻還是免了吧,再說我也不想讓人說我臣微而兵眾,擁兵以自強。要是彈劾我一個試圖謀反作亂的罪名,豈不更加得不償失了。”
這一番話,言語雖短,卻道盡了淺水清的遠見。
淺水清早就看到自己打下大梁城后所可能面臨的種種情況。
如今止水全面稱臣之日指日可待。帝國新收一國領土,總是需要耗費太多的人力物力去管理,這場戰爭耗時良久,就算天風帝國國力再強盛,也已到了為難的境地。這樣一來,有件事是勢在必行的。那就是裁撤軍隊,增加務農人口。蒼野望肯定不會裁自己的軍隊,所以要裁就只能裁止水軍,在這片土地上,他只會保留最基本的防御力量。
大梁十萬守軍最終能保留一萬人就是不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