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淺水清來說,大梁城一戰則使他越發成熟了許多。當他放開心中的包袱時,他才會知道自己這段時間其實走得實在是太快了些,適當時機下應當放緩一下腳步。官場之上,爬得越快,往往也摔得越重。功愈重,則妒愈深,皇帝會忌諱,百官也會多個眼中釘。世間名將多不得好死,很多程度上不是因為他們不會做人,僅僅是因為他們功勛太過顯赫罷了。
淺水清的這場敗仗,吃的恰倒好處,對他日后的官場生涯來說到是可以減少許多無謂的敵人。
淺水清想明白了這一點,心結便解,心情大好之余,也就過來找姬若紫,其實就是想感謝她當初對自己的提醒。只是面對這個女人,那感謝的話,他是怎么都說不出口的。
想了想,他轉移了話題,輕聲問:“我來的時候,看見你在這里很開心?”
姬若紫的臉紅了,她低著頭,用小得只有蚊子才能聽見的聲音說:“十年了,這是我第一次出宮。”
淺水清的身軀微微一震。
十年了,被困在深宮中整整十年,就是再美的風景也該倦了。
這世上若還有一種感覺令人難以控制無法忘懷,那就是自由。
募然間,他明白眼前的女子雖然滿腹心機心思狠辣,卻歸根結底終究只是個可憐女人罷了。
抖落紅塵的羈絆,飛旋成一片無言的蒼白,姬若紫避開了淺水清那能炙傷人的目光,任憑著充滿苦霜的冬意滲進瞳仁里,她的聲音仿若九宵云外的縹緲煙云:“我已經背棄了止水,不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文妃娘娘。我拋下一切,只為獲得一次新生。對我來說,眼前這天地雖殘,入眼處卻是滿目皆新。我這一生立足宮內,醉心于勾心斗角,相互陷害,終是有些厭了倦了。若是可以,我到愿意學那天風秦儀,以雙腳去丈量天下,看遍世界,游覽山河盛世,則此生無憾。”
淺水清的目光漸漸充滿了一些同情與憐憫,他知道,這樣的夢想,終究太過飄渺而不現實。
姬若紫便也輕輕笑了起來,仿佛輕風吹過:“我知道這只是個夢,女子不比男子,豈可隨意行走天下。所以我便想跟著你,跟著你天風鐵蹄所向,自由馳騁在這疆場之上。若是可以,我不求名分,也不求承諾,只要能有一個位置可給我,讓我坐個飽食閑人,我便也就滿足了。。。這樣的要求,應該不算太過分吧?”
淺水清靜靜地看著她,不發一語,姬若紫臉上的失望之情也就越發濃重。
她眼中流露出無盡的哀怨,突然雙手捧著臉就這樣輕聲泣哭起來:“我這輩子是沒可能嫁人的了,你不要我,別人也不會要我,因為。。。我根本就不能生孩子。”
淺水清的目光在那刻濃縮成一點晶亮:“你說什么?”
姬若紫背轉身去,淚水流滿雙頰,在陽光下閃爍出耀目光輝:“三年前,我剛剛成為文妃,那個時候陛下最喜歡的就是我。我苦熬七年,終于有了出頭之日,行事就難免跋扈了些。王后看我不入眼,一心想置我于死地。我當時已經懷了龍種,本以為自己可以母憑子貴,沒想到王后一碗藥酒就結束了我所有希望。孩子沒了之后沒過多久我才發現原來那藥酒不僅把我的孩子打掉,同時也徹底傷了我的身子,從此以后,我都不可能再有屬于自己的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