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說!”淺水清狂吼起來,他揮舞著戰刀就要沖過去,老薩緊緊抱住他:“不行!淺督,你不能去,這里到處都是陷阱,人陷進去了就再也出不來了!”
淺水清猙獰著雙目看向不遠處的那片泥水潭,那里雖近在咫尺,卻遠在天涯,那松軟的土地混合著水形成的泥潭水洼看上去與干地沒有太大差別,可要是一但陷了進去,若無人救助就只有等死的份。
“繩子呢!給我繩子!用投矛刺那家伙,放箭!你們干什么?為什么還不動手!”淺水清拼了命地大喊,士兵石頭苦澀道:“淺督,別費力氣了,被鱷魚咬到嘴里的人,救出來也是死定了,而且我們也救不了他。”
淺水清霍然回首,那個剛才還生龍活虎的戰士,已經半個身子都被吞到鱷嘴中去了,可他的眼睛還在看著自己,張著嘴,吐著血沫,似是想要對他說些什么,一只手緩緩地抓向天空。
淺水清怔立當場。
老薩哭泣著大叫:“杜康。。。他踩著那鱷魚的頭去采蘑菇,他以為那是截樹干,沒想到那鱷魚突然就動了。。。他掉進了潭里,怎么都出不來。那該死的東西一口就咬住了他。。。它們有好多只,都在這附近。。。。。。”
淺水清的渾身麻木。
他看著那鱷魚將杜康的半截身體緩緩拖進沼澤深處,在那里,數只體型巨大的沼澤鱷正在用它們最擅長的死亡翻轉切割著杜康的身體,他眼中的那點星火在身體被撕碎的那一刻,終于徹底湮滅。
他就那樣親眼看著自己的士兵慘死,卻毫無救他的機會與能力,僅是短短數秒時間,這可怕的沼澤已經吞噬掉了一位戰士的生命。
撲,淺水清吐出一口鮮血。
淺水清是被老薩硬按著回到原來坐的地方的,所有士兵重新倒了下去,他們中有些人甚至來不及悲傷,又再次睡了過去,在見到那令人驚恐的一幕之后。
所有的血腥,殘忍,殺戮,都抵不過疲憊,麻木的心已經不知道什么叫痛苦。
從進到沼澤深處的一刻起,他們就已經做好了這樣的準備
把視線從吞噬杜康的鱷魚處收回來,淺水清呆呆看著老薩的臉,緩緩道:“我是不是錯了?”
“淺督,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老薩有些迷糊。
是啊,你不知道。淺水清無奈地笑,沒有人知道。他一直都不明白自己存在于這個世上有何意義,并因此而當兵,但在這一刻,他終于意識到,生命存在的本身就一種意義。
活著,就是做人的意義。
然后,他閉上眼睛,竭盡全力地想要忘掉剛才的那一幕,他說:“老薩,把馬肉拿過來,我想吃。。。。。。”
。。。。。。。。。。。。。。。
吃完馬肉,身與心的雙重疲憊已發展到頂點,由于杜康的死,值守的士兵誰都沒了說話的興致,只是做著默默的哀悼。
匱乏的身體開始支撐不住睡魔的侵襲,大家的意識逐漸朦朧,于不知不覺間沉沉睡去。
淺水清靠在那棵老樹邊,他仿佛死了一般。
深淵沼澤里一片靜寂,活著的人,睡著的人,都如那死去的人。
那幾名留守的士兵緊握武器,站立于地,但當睡魔來襲時,他們就算是站著,也無法不讓自己睡過去。
自逃亡以來的一千七百多名戰士終于開始了自逃亡以來的第一次共眠。
今夜,無人守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