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妖在天羅網邊泥土上坐,張梅姑手被牽著,也只得隨他蹲下,另一只手里還捧著香爐,青煙裊裊。
白鹿妖張口輕吐,藏囊袋里的一疊道書飛出,落在泥地上,最上面那本就是《玉虛祖炁經》。
“你來討書,俺老鹿總要與家里有交待,別的都給你,只留下一本!”
聽說不全還,又看他空著的手按在《玉虛祖炁經》上,張一福臉色再苦。
不過白鹿妖很快翻過頭本道書,抽出壓在下面的來,卻是《都天神雷分解》。
妖族并不傻,更別說還有倀鬼在,白鹿妖早知打劫回的道書中,就《玉虛祖炁經》和《都天神雷分解》兩本最要緊。先前想著,梅姑既然拜道玄為師,兩本最要緊的都留下,讓她隨時來兜風嶺學無字的《玉虛祖炁經》,自家可趁機親近不說,還能叫道玄跳腳。
但討要賭注時,他又想明白,梅姑是極在意清名的,不可能來妖怪群里打混,今日鼓起莫大勇氣,一聲“夫君”出口,并非就要投懷送抱,初衷是不愿賭斗雙方誰喪命,在最終結果出來之前,多半擔心自己斗不過元嬰。
張梅姑犧牲不小,這事勉強還算解釋得過去的,但此后也不知明里暗里會有多少風言風語,她要受多少委屈?真再常往妖怪窩里跑,面對那些無良的人族修士議論,她該如何辨?
人和妖不同,叫她往后怎么做人?
對這始終善良的女子,白鹿妖豈沒有憐惜之心?哪忍心讓她再多受委屈?
雙方敵對,至少明面上要減少往來才行!
不舍地放開纖纖玉手,把剩下的道書全推過去,白鹿妖拿著《都天神雷分解》,再輕搖頭:“事關妖族,你要救人,俺老鹿也不能允!”
他轉對天羅網中黑炭頭:“你這修士被我所擒,你家師妹想憑私情求饒,便俺老鹿允她,放你回去,想你也不甘心?”
網下沒有聲音傳出,白鹿妖繼續:“俺老鹿依大道本心行事,今日問你,可愿為囚十年,對妖怪講解‘都天神雷’,盡傳雷法?若肯盡心力,十年后自放你回去,法寶也不要你的!”
黑炭頭雷法犀利,若能得他傳授,紫霞、半點、曉事、歧牛等都要受益。且與天道眷顧的人族如何相處,是否只有死戰到底一條路,終是道必須面對的難題,囚困這廝十年,讓他教導妖眾未嘗不是一次嘗試。
聽到白鹿妖安排,張梅姑眼中發亮。
“這般得活,非因梅姑求情,是你憑本事自掙的臉面!人妖之別,你可放得下?若是不愿,俺老鹿便打殺了你,叫玄天派少個元嬰不說,還要少三件法寶!”
老猿打破煉真閣時,因白鹿妖救三千里人族百姓,被俘的一位金丹修士大為感恩,卻只愿傳授一個“遁”字符,就可知兩族之間的鴻溝有多大。
許是已接受結果,生死面前,賀一雷倒沒有頑固到底,稍等一會,網下終有甕聲響起:“都天神雷是雷震門根本大法,貧道不敢妄傳,其它雷法倒可教!”
白鹿妖皺眉,抬頭瞧向仲春:“俺老鹿自玄天派取來,怎是你家的?”
門派根本大法,仲春當然不愿外傳,哼道:“兩派交好,借他家觀摩而已!”
不想張梅姑突然沖仲春施禮,脆生生插話進來:“前輩恕罪!梅姑怎聽師父說,這部根本大法已送我玄天派?且在離離原,為貴派遷至南極宮海域,前輩曾親口許諾,不再怪罪道法外傳之罪!”
道書被劫走與賀一雷親自傳法能一樣?
雷震門和御宵門、玄天派是幾代的交情,憎惡、仲春才肯替道玄來圣猿山這險地押陣,賀一雷不想因自身性命壞兩派交情,不愿傳都天神雷,哪知才筑基的小十三就敢往外捅?就敢得罪化神大派?
仲春已沉下臉。
張梅姑將手中香爐往青蘿一遞,修羅女瞧著她的臉,竟覺著有些圣潔,身不由己地踏前一步,伸手接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