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想快步上前,說幾句莫名其妙的話。可有一想師父的囑咐,心里那團火就熄了。
荒野孤女,非妖即魅,還是小心為妙。
他假裝目不斜視,可遠處飄來的一陣香風還是讓他浮想聯翩。
這一下,腳步又輕快了許多。
只幾息不到,那伊人就近在眼前。
龍一禁不住多看了一眼,眼前人如蘭草,弱不禁風,纖腰盈盈,只手堪握。一身白裙淺翠,平添了幾抹春意。
再看那一張俏臉,溫玉般潤澤,雙眸似桂珠帶露,雙眉似弦月凝云,雙頰似桃花露粉,雙唇似朱丹流光。脖間白云輕漫,深入峰間幽谷。
龍一又看了一眼,突感胸間悶熱,似有萬語傾訴。
他禁不住長吸一口氣,這才聞到春日細雨里的幽香不同往昔。
淡而誘人,青而不澀,甜而不膩,醉而不迷,活脫脫仙氣繚繞,原來仙緣竟在此間。
他正要上前問詢,那紅紙傘輕飄,卻已到了眼前三尺。
只觀的紙傘輕點,卻是那白衣女子做了一個萬福,口中吐蓮。
“小哥哥,可否幫小女子一個小忙?”
聲音糯糯滑滑,猶如鳳凰鎮上老李家新出爐的豆腐腦,剛一入耳,就鉆進心里。
龍一覺得渾身暖洋洋,恰似那冬日里癱在竹椅上曬暖暖,動也不想動。
女子一抬頭,一張粉臉夾著桃花雨,微紅的雙腮間似有淚痕。
呼吸間,絲雨飄香,貝齒輕啟幾分,真一個我見猶憐。
可龍一不敢憐,師父說過山妖鬼魅最是迷人,可紅粉之下卻藏白骨。
龍一怔,腰間銅鈴輕響,叮鈴鈴,如傾如訴,似乎有一絲古怪。
他不敢搭聲,不露聲色的后退半步,側耳又聽。
可這一次只聽及淅淅瀝瀝的春雨,和春雨里女子的哀怨。
師父可能是錯了,可似乎又沒錯,龍一為難了。
這一瞬,無數個故事從龍一腦間流過,有幸福的,有悲慘的,有離奇的,有普通的,可竟然沒有一個能應此景。
他側身摸了摸懷間物,松了口氣,也許自己太多疑了。
于是龍一踏前半步,搭了道家手印,笑應。
“小娘子,何故來此?”
那女子一蹙眉,眶間就溢出了一絲晶瑩,連語聲也多了一絲凄涼。
她擰頭回望,身后松下放著一口樟木小箱子,銅扣裂開。里面女兒家的私密之物散落一地。還好,此處青石少泥,只是濕了大半。
女子一手顏面,哭啼之音弱不可聞。
“奴家昨夜走水,父母雙亡,可那李員外逼人太甚,垂涎奴家身子。不得已這才摸黑啟程,誰料……嗚嗚……”
話還沒說完,女子就哭的梨花帶雨,蜷縮著身子蹲在傘下。
“李員外,莫不是那李士郎?”
龍一一驚,昨日李善人衣冠楚楚,轉眼間卻猛如虎狼。
“嗚嗚,不是他,還有誰?他,他就不是個人,嗚嗚,奴家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嗚嗚……”
“那你可有親戚?”龍一急忙轉過話頭,再怎么說,李善人是廟里的大雇主,那能做如此下流卑鄙之事。
“嗚嗚,奴家縣府有一遠親,多年未拜,也不知……,嗚嗚……”
龍一心一軟,半彎著腰,語聲柔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