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下,那滿臉怒氣的漢子急了,一個健步沖了上來,對著龍一不住拱手。
“道長,饒了他吧,他也是一個可憐人。”
龍一長嘆一聲,打了個響指。那正準備脫褲子的差役面無表情的停下動作。飛快的穿上短衫,掛上腰刀,筆挺的站在縣學門口,揉了揉腦袋,驚呼一聲。
“啊!我,我剛才是怎么啦?”
滿臉怒氣的差役強忍著強笑,應了一聲,“沒啥,三郎,你就是做了個夢。”
“對,對,就是個夢啊,我剛才……”他突然捂住嘴嘿嘿的笑,顯然下面的話是不足為外人講的。
龍一一笑,人常道,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當真如此啊。
經此一鬧,果然很快就見到了冀先生。那準備的碎銀子,龍一還是送了出去。這做人啊,不能忘本,就是道士和尚也不能例外。
……
冀先生和四年前見到時沒什么兩樣,高高瘦瘦,留著山羊須。唯一變化的就是,鼻梁上多了一副銅腿的石頭鏡。
他一襲長袍藍衫,身體挺得筆直,恰似院中的一棵青松。
見到龍一來拜,冀先生急忙迎了上前,一手輕扶,笑道。
“賢侄,千萬莫多禮。呀,長這么高了,我記得上次,還不到我的肩頭呢?走,走,是不是還沒吃飯啊,嗯我帶你去吃點東西。”
冀先生一笑,一雙眼就瞇成了大寫的一字。
他撫了撫短須,感慨著,“這幾年,忙著管這些孩子,倒是把龍道長忘了。說來,還得怪你那師父,舍不得你,不然的話,你跟在我身邊多好。”
他一臉和煦,伸手在龍一腦袋上摸了摸,雖然還像摸小狗,可龍一卻喜歡的緊。
兩人走出縣學,在附近找了一家面館,等到一碗面前端上桌,董先生這才笑瞇瞇地說道。
“慢些吃,我知道你們道家講究,這家只有素菜,絕無半點葷腥,你就放心吃吧。”
龍一挑了一口,還真是如此,雖然味道不錯,但卻少了些東西。
唉!都是師父害人不輕吶!
董先生并不知情,依舊和顏悅色的說著話。
“這次你師父叫你來,可是有事?”
龍一急忙起身,卻被他按了下去。
“不急,不急,吃完了再說。”
龍一知道先生的規矩,食不言,寢不語。
他默默的拿出懷里的信遞了上去,董先生看著信,默不作聲。
突然門外傳來一陣婉轉悠揚的唱腔,仔細聽似乎與上一世的霸王別姬有的一比。
那女聲壓抑纏綿,如傾如訴,似乎又透出一絲莫名的悲涼和無奈。
這一下龍一再也忍不住了,因為這是鄉音吶。
“董先生,你可知這唱的戲文是那一處?”
董先生一愣,輕笑側耳,搖指著門外。
“這處戲文叫夏王別姬,算的上名段。那唱腔的女子正是花戲樓的蘭玉兒姑娘,說起來你可能沒見過。不過,若是不急,等明日我安排手上的事情,帶你去聽一折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