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一揉了揉惺忪的眼,一下子清醒過來。只因青爺這一問,問道他的心里去了。
可這會兒,龍一卻不愿說了。
他擺了擺手,嚴實臉上浮現的驚愕,淡淡的笑了。
“青爺什么魚,莫非還是個稀罕貨色?”
青爺不動聲色的擠了擠眼角,悶聲道。
“哦,咋小龍兒今個也想隨我抓魚?”
龍一心里一喜,上前兩步,攀著青爺的肩膀,又在他肩頭輕輕錘了兩下。
“嗯,青爺能不能帶著我啊?”
青爺嘿嘿一笑,“帶你可以,先把鍋碗洗了再說。”
“我不是客人么,青爺真不把我當外人啊!”
龍一嘆了口氣,還是去起身去收拾鍋碗,他在心里竊喜,這青爺還真好說話。
可還沒等他心中這句話安穩,青爺卻幾步走到躺椅上假寐起來。
這一下,龍一急眼了,把鍋碗撥的咯噠噠作響,可青爺卻毫不在意,甚至連鼾聲也傳出了。
等到龍一收拾好鍋碗,看著躺在椅子上熟睡的青爺一籌莫展,叫了不是,不叫也不是。
他急的團團轉,在不大的城隍廟里繞來繞去。中堂那一尊城隍彩塑才上了色,銅鈴大的雙眼瞪得鼓了出來,一張大嘴裂開,黑洞洞的嘴巴似乎能吞下世間萬物,兩撮上翹的胡須讓泥塑更顯兇狠。
案前的香爐蠟燭火正旺,幾根殘香裊裊,讓不大的廟堂里冷森森的。堂下的草墩子集了厚厚一層灰,看來很久都沒有香客了。
龍一站在塑像前,神情恍惚,總覺得這城隍廟里處處都透著不尋常,可要讓他說,卻又說不出。
‘要是師父在,該有多好!姜,還是老的辣啊!’
本以為水到渠成的事,可折過頭還是得去求他老人家。
龍一在心里感嘆一句,最后還是折回躺椅邊上,狠了狠心,輕輕拍了拍青爺的肩頭。
接連拍了幾下,青爺才揉著眼睛坐了起來,瞪著一只小圓眼,沒好氣的問。
“粥都給你熬好了,你還要作甚?”
龍一陪著笑,躬身提醒。
“青爺,你不是說要帶我捉魚么?”
“捉魚?捉什么魚?我咋不記得了!”青爺顯然還沒睡醒,連說過的話也忘了。
“你說這河里有稀罕貨色呢?我就信了。”
龍一只好小心翼翼的出聲提醒。
“嗯,是有這回事。你瞧瞧,這人以上年紀啊,記性就差的很,你可不能怪青爺啊!”
青爺打著哈哈,也不知是真忘了還是假忘了。起身去里屋,起里當啷的翻找起來。
莫約半袋煙的功夫,他手里提著一個漆黑的雨網,從里屋走了出來。
對著龍一揚了揚手,笑道,“小龍兒,走,咋捉魚去。”
老城隍廟背后就是清水潭,那兩棵樹已長出無數個枝葉,雖然不甚綠,但半個清水潭都被這綠意染成了翠色。
清水塘的上游有一塊巨大的山崖突兀的從河灘里冒了出來,高不過兩丈,底部卻有四五間房屋那么大。
也正是這河灘里的孤崖,才讓花溪河在這里折了個灣,留下一彌清潭,而老城隍廟恰好就在這孤崖的東側,借著河堤把花溪河水逼到了北面。
清水潭方圓十余丈,潭水碧綠如翠玉,深不見底。
龍一跟著青爺站在潭邊,青爺抖了抖手把提著的黑色漁網散了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