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執意遞上之物,確實只是一張再尋常不過的陳年黃抄紙,雖然上面有官家印鑒,亦是模糊不清。
龍一本不想接,但看在他略顯期待的神色,還是把這張紙接在手里。
還不等他細看,那曹老漢急急又道,“此乃斬妖殿官文,接此文書,只需以血滴于其上,此生若不背叛斬妖殿,就可算作斬妖殿內役,具大夏朝斬妖郎官身。今日之后,斬世間妖,再無一絲麻煩。”
他的話,龍一自然是聽得一清二楚,可憑區區一張舊紙,能有如此神異,說什么龍一也不信。
再說,依那桃紅所言,自己可算的斬仙殿小主,何苦要這么一個內役的身份?
可眼看著曹老漢期盼之意甚濃,龍一也不在糾結,鼓動元氣,沿指尖逼出一滴鮮血,落于右手掌心的那一張黃抄紙之上。
眼看著那一滴鮮血在黃抄紙上慢慢散開,紙頁上原本模糊不清的紙跡變的清晰起來。
“先生不怕我誑你么?”
眼看那紙上幾個金色小字一閃而逝,那張泛黃的破舊紙頁騰起一團火苗。竟然在這個緊要的關頭,那曹老漢說出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話來。
就如萍水相逢的朋友請你吃大餐,等你把最美味的一口進肚后,他笑著問,‘你不怕菜里有毒嗎?’
此舉何其歹毒,其心可誅。
龍一一愣,卻并不驚慌,在滴出那一滴血之時,他早已暗自捏碎了一章符篆,屏蔽天際。別的不敢說,但對于師父的符篆之法,龍一還是深信不疑。
俗語說的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等到龍一離開有間廟之后,又多了一份心思。
是以,曹老漢所言龍一并不覺出奇,只是他這么做又是為了那般?
正在龍一苦思無果之際,那曹老漢又歉首低語。
“先生,剛剛忘了告知你一聲,這道官符雖于人無礙,只是,只是……”他突然吞吞吐吐起來。
那一張舊黃抄紙已隨著火焰的熄滅消散于無形,可那四個字卻成了龍一眼中一根刺。
夏吏內役。
那一閃而逝的四字終究沒能逃過龍一的雙眼,看來曹老漢的小九九就在這幾個字里。
龍一心中一冷,沉聲道,“老人家,莫非想要小子的命哉?”
曹老漢一下子慌了神,胡亂的擺著手。
“先,先生,小老兒哪里敢做那昧心事。只是,只是,這官符原本就有這么一個不好的地方。接符之人得,得受送符之人的統領。不,不是統領,是照應,對,就是照應。”
他突然間就伸直了佝僂的身體,雖然因為慚愧還在不停的搓著雙手,可龍一卻能看出,他一雙眼里藏著的興奮。
龍一突然就覺得這個世界是如此冷酷,以致于瞬間整個人入墜冰窖,從里到外都透著寒意。
“這么說,我今后就得聽你的了?”
“嘿嘿,哪里是,嗯,也不是,只是,先生今后若想要抽身而走,就沒得那么隨意了!”
曹老漢腰桿直了起來,大刺刺的坐于桌前,揚了揚下巴,詭秘一笑。
“先生,不,阿浪啊!給本官說說你的本名。”
世間翻臉如翻書的人,龍一不是沒見過。就拿那鳳凰鎮上的李員外來說吧,他雖然勢利,可畢竟還會礙著一絲情面。可眼前的曹老漢卻又與他不同,活脫脫一副小人模樣。
龍一突然覺得牙根有些癢了,他轉身直直朝外面走,殺之臟了手,不殺污了眼,還是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