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段毅交付了銀兩,拿著兩個房牌回到靠窗的桌邊坐下,與琴心面對面,臉色如常,嘴角噙著一抹笑意,盡管彼此有眼神交錯,卻有一種淡淡的疏離與陌生。
不錯,盡管段毅在山中與琴心有過接觸,盡管這三日來趕路朝夕相對,但兩人之間,說過的話不超過十句,對方也無意與他結交,說是熟悉的陌生人也不為過,甚至段毅也已經能做到平靜如常,而不會顯得手足無措。
正當兩人等候菜肴上桌的時間里,酒樓外忽然傳出一陣嘈雜之聲。
段毅以及琴心順著大開的窗戶向外望去,就見到街道中心,一個滿身補丁,披頭散發的婦人正癱倒在地上,死死攥住一個滿臉橫肉的兇惡男子的衣服,不讓他離開。
這女人聲聲如杜鵑泣血,所說之言乃是叫他丈夫不要拿家中為孩兒去私塾準備的學費去賭博,內中哀怨之意,叫所聞之人無不動容。
可以看得出,她的雙手粗糙,滿是老繭,應是干慣了活計,她的身軀羸弱瘦削,長期得不到營養滋潤,已經消耗生命元氣,難以長久。
即便如此,她仍心存希望,想讓自己的孩子能習文斷字,成為有學識之人,將來縱使不能出人頭地,但也可以明事理,長見識,不至于淪落為庸碌凡夫。
反觀那男子,衣衫光亮整潔,大腹便便,腦滿腸肥的樣子,一看就是縱欲聲色,酒肉之徒。
盡管他與那滿身補丁的婦人似是夫妻關系,但毫無恩愛疼惜之意,反而格外兇狠惡毒,見到自己衣袖被死死攢住,對準婦人的小腹就是狠狠一踢,直接將婦人踢得在街上滾了三圈不止。
從旁觀之人的指指點點與無奈嘆息交談當中,段毅和琴心了解到,這夫妻兩個也是安定城中一個十分有名的奇葩夫妻。
丈夫乃是城中有名的賭徒,不事生產,專以賭博為生,三更窮,五更富是常有的事情。
但窮時,他以自己妻子為旁人洗衣織布所得大魚大肉,富貴時,也不想家中妻兒,反而流連煙花聲色之所,縱情享樂,乃是不折不扣的禽獸。
其甚至被縣城中的市井之民戲稱為無心人,意為沒有心肝的人。
即便如此,這男人依然生活的無比滋潤,只見其滿面油光,腦滿腸肥便可看出。
反觀妻子與其兒子,每日三餐不濟,骨瘦如柴,每日病懨懨的不止,偶爾還要遭到這惡徒的毒打,其所作所為,簡直人神共憤,叫人忍無可忍。
這縣城之內,也不是沒有看不過眼之人,想要懲戒其一番。
但此人死性不改,不論當時如何痛哭流涕,事后必定故態萌發,叫人無可奈何。
也不是沒有往來俠義之人想要殺了這敗類,但念及他始終是人家的丈夫,孩子的父親,又沒有什么真的大奸大惡,做出殺人放火的死罪,也就不了了之。
如今日這般,婦人糾纏丈夫,討要自己辛苦賺來給孩子的學費,已經是不止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