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城回到家,先把槍藏了起來。
可沒幾天,干社就發生了一件大事。日本人用炸彈襲擊了干社在上海的秘密據點——報社編輯部,這件事直接導致干社被撤銷。一些干社成員在炸彈襲擊中喪生,剩余的人都改組了。
這是呂芙蓉給柯城寫的信說的,她指示柯城,盡快到上海去,有其他工作安排。
干社的撤銷其實還有一個原因,跟中統、軍統再次分家有關,中統的工作重點放在內部稽查上,而軍統的工作重點在情報刺探上。
柯城翻看著日歷,戰事是越來越近,他心里就盤算著,不管聽不聽呂芙蓉的,自己都不能偏安于一隅,的確應該到上海去。因為上海才有可能找到地下黨組織,上海也更需要自己去出一把力。
柯城有時也幻想,自己的一份力量也許微不足道,但假如自己真的有一天在關鍵事件上改變歷史呢?那豈不是真的可以讓多少人免遭數年的劫難。
到上海的愈發強烈,可怎么跟柯家父母和朱玉琴交代呢?
他想,不管怎樣事不宜遲,還是趁現在戰事還未起之時去上海。至于,以什么名義離開柯家莊,就以與人合伙到上海辦診所為名。他相信柯家父母如此開明,應該不會阻止自己。
他把陳廣生的名片給柯德福和王氏看,然后把想法一提出來。老兩口倒真沒有反對,因為柯家在上海買了鋪子,也正需要有人去打理。不過王氏說道:“要去上海,玉琴就跟你一起去。”
柯城知道她心里想的還是續香火的事,他不是不想朱玉琴一起去上海,只是怕自己的事會連累她。
“要是上海那邊跟日本人又打起來怎么辦?”
柯德福說道:“打起來也不怕,我們家房子都在租界,日本人也不敢騎在西洋人的頭上。我看玉琴跟你去最好,一是可以照顧你,另外我們也放心。”
柯城想了想,戰事真要打起來的時候,其實現在老家這一帶都沒有法租界那邊安全,他們到時也都得到上海來。想到此,他就不再多說。
朱玉琴當然很高興,也不多想,忙著吩咐春花收拾行李,當真是夫唱婦隨。
收拾好,三人就急急動身,沒兩天就到了上海。
柯德福在法租界一共買了四處房子,兩套公寓兩間商鋪,正好柯城就住一套公寓,商鋪就準備用來開一個診所。
說是跟人合伙,其實那只是柯城的借口,他想的是怎么利用這個診所為地下黨做點事。如果有合伙人,那人多眼雜反倒壞事。
民國的上海有多復雜,柯城也是一頭霧水,只是略有概念。這里不光有地下黨、日本間諜特務、軍統和中統的特務、還有軍閥殘余、青幫、紅幫、各國領事館、第三國際……各種勢力都在此角力和獲取信息情報,當真是魚龍混雜。
剛到公寓樓住下,柯城就發現,這棟樓里住的人就很復雜。進進出出有長衫、有西裝革履,有旗袍、也有身著西式洋裙的,還有不少外國人,一陣花露水接著一陣法國香水的味道飄過……
他家隔壁,一邊住的是一位律師,經常看到一個大胖子拎著皮包,抽著雪茄,跟柯城照面后,還遞了一張名片。柯城所以知道他叫曾月微律師。
另一家是寫有書寓木牌子的。掛書寓木牌的這家,只看到一個老媽子模樣的人偶爾出門買菜。這個老媽子看上去陰沉著臉,不是很好打交道的樣子。
柯城注意這些,也是防備,這也是他經了一些事后,自己給自己設定的一個習慣,陌生環境一定要多觀察。
他并沒急著跟呂芙蓉聯系,他先是按照陳廣生給的地址,找到購買診所所需診療設備的商行,定了開辦診所的設備和藥品。
朱玉琴雖然一直嬌生慣養,在大上海熏陶了幾天后,看到丈夫忙前忙后,十分的疲累,就放下嬌小姐的架子,幫著丈夫一起跑前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