膠州路看守所內,對犯人的懲戒,一直還保留著晚清時對囚犯的懲罰方式——就是將犯人困在站籠內罰站。
這個站籠是木制的,上面是一塊木枷鎖,犯人的頭手都從枷鎖里露出,身體困在籠中。因為站籠的高度只能讓人成屈膝半蹲姿勢,所以,一般人站兩三個時辰后就難受得不行。站上十二個時辰,人根本受不了,除了腰酸背痛腿抽筋外,人還有休克的危險。
懲罰的站籠就在操場的一個角落,它是囚犯們最畏懼的東西之一。甚至于有時候,囚犯們寧肯被皮鞭打一頓也比在站籠里呆一夜要強。更何況,現在可是冬天,號子里既使再不溫暖,也能將就保持自己的體溫。這籠子里面,恐怕能把人凍得半死。
柯城進入站籠后,就等著夜幕的降臨。
這一切都是他想要的,他需要這個獨處的機會,這都是他設計好的。從扇樸三第一個耳光開始,他就等著被押到站籠里。
在今夜,自己就是要如浴火鳳凰一樣涅槃。
夜幕降臨后,冬夜的操場十分的清冷,除了操場一角的哨樓有昏黃的燈光,四下無人。
站籠確實不是人呆的,好在柯城是受過特別訓練的人,知道應該怎么讓一部分肌肉疲勞后休息。他這樣做,是在等一個契機。
這個契機就是,在自己還沒有被冬夜的寒冷凍僵之前,有一場雪能夠降臨。
這場雪也是很關鍵的,它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
隨著夜越來越深沉,柯城也凍得有幾分麻木了。嘴里能哈出的熱氣少了許多。抬眼望天,似乎那些該下的雪還逗留在半空。
柯城默默的內心念叨著,求老天爺開恩了,這場雪啊,希望它能夠飄下來。
自己豁出去搞了這么一出戲,是不能沒有雪的。
到了下半夜時,萬籟俱寂中,一點冰冷的東西落在柯城的臉上,他陡然就睜開了眼睛。哈,這的確不是幻覺,雪花!雪花!它開始紛紛揚揚而下了。
也就片刻之間,一場大雪來臨,似乎老天爺也在感念這個重生之人。
此時的雪太美了!
柯城從衣袖里取出那支十字架,然后把它握在自己的雙手間,抵在額頭,自己像是一個虔誠的祈禱者。
現在,他要開始催眠自己,在這個冬雪之夜催眠自己。然后,在自己記憶的深海里,去撿拾那些珠貝。
柯城自我催眠的方法,就是在自己快被凍僵之際,想象自己背負一尊十字架去攀爬一座大雪山。
這座雪山在雪野里聳立,除了白色的雪,沒有路,也看不到任何的山體巖石和棱角……
柯城手里有一支大號的十字架,他用它做雪地的拐杖,一步一步的前行……自己每邁出一步都有些沉重,還能感覺到腳下的雪十分的松軟。
腳下的雪也會發出有節奏的嘎吱嘎吱的聲音……這種聲音傳得很遠,仿佛一直在山谷里回蕩。
就這樣一直爬,一直往上爬,似乎也看不到什么終點……
意念,出神的引導……
不知爬了多久,柯城已經忘掉了疲倦,忘掉了勞累。就在這時,突然他身體一沉,感覺自己一腳踏空,墜落入了冰川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