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說著,陸溟一邊纏線收起魚竿,開始處理這只鳙鳙魚。
對這種上輩子難得一見的奇珍異獸,他倒也不客氣,一把解牛刀使得純熟無比,三下五除二便將這只鳙鳙魚開膛破肚。
隨后他搬出一方石臺,將處理好的五臟與魚眼、魚鰓、魚尾小心挪在上面,按八卦方位一一擺好,然后迅速插上三炷線香點燃。
緊接著提手,按腹,收腰,踩腳,吐氣如白練,一口后天氣猛然提起,轉瞬在十二正經流轉三圈,隨即陸溟喃喃了一片古怪咒語。
下一刻,線香肉眼可見地開始漸漸縮短,海風輕拂,濃郁的香煙便彌漫在石臺上。
在等待線香燃燒的過程中,陸溟這才松了一口氣,微笑說道:“運氣不錯,第一次就成了,看來如你所言,我術法天賦真的不錯。”
竹影還是忍不住嘲諷道:“歪門小術耳。”
“誰讓我是個苦命的孩子,那一門門記載著玄門正統的功法秘籍,向來不拿正眼瞧我,沒法,只能在這些歪門邪道下功夫了。”陸溟早就習慣了竹影的口氣,對此不以為意,無所謂地笑笑。
竹影冷哼了一聲,知道這樣下去又得扯到修煉正途云云,免不了又是一番無言相對,于是岔開話題道:“這是魚龍變?”
陸溟笑道:“不錯。”
竹影奇道:“你又在打什么歪主意?”
竹影對這個儀式雖然并不算熟悉,倒也見過幾次。盡管說的是“歪主意”,甚至幾次三番拿話去損陸溟這小子,但內心深處,竹影對他這些歪門邪道還是隱隱有些佩服。
天女教并非什么善地,尤其男歡女愛更被視若尋常,平時誘惑極多不說,這大司祭專享爐鼎的身份更是少不了人覬覦。
可這些覬覦的視線或善或惡,變化無常,但陸溟卻始終如一。
別人也就罷了,竹影可是知道他尚在五歲時,心智便早已成年,對男女之事并不陌生。可即便如此,陸溟對所有刻意向他接近的女冠皆是不假辭色,平日除了習武和實驗各種邪門法術,就是在外處理一些教務積累經驗,作息幾近機器,十年來從未有過懈怠,因此不知得罪過多少人。
偏偏在這樣群魔亂舞的環境中,他甚至連正統意義上的修煉稟賦都無,卻依然保持如此強大的心境實驗習武,易位處之,竹影自認自己都不一定熬得過來。
每每想起那些實驗的痛苦與狠辣程度,竹影心里都忍不住有些發寒。
這魚龍變的儀式便是陸溟花了很久才實驗出來的一種法術,作用無它,取相近材料,幻術變化,幾近真實耳,若非竹影有著陽神真人的底子,怕是也很難分辨出來。
連一口先天氣都沒修出來的家伙,能做到這一步,竹影是知道陸溟到底對自己身體動過多少刀,又加了多少避幻施幻的妖物器官的。
就是不知此時用魚龍變,又是作何用途?
“主意倒不復雜,不過有時越簡單的計劃往往越有效。”陸溟笑了笑,反問道:“望鄉總有些低級的煉氣士吧?”
聞言竹影微微一怔,一時搞不清他的用意。
不過到底曾經是個有道真人,稍稍一思索,竹影便大致明白了他的計劃,只是正想再多問一句時,石臺上三株線香已經燃到了盡頭。
下一刻。
碧浪連浮云,斜陽照晚舟,只是舟上已然空無一人,一抹熏香蔓延其上,隨后小舟便隱于淡淡云煙中。
待云煙散盡,海面清闊遼遠,船蹤縹緲,再無影跡。
有龍吟聲隱隱從水中傳出。
香盡魚龍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