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仗犧牲在所難免,這一仗是咱們勝利了,孫營長犧牲我也很難過,但這就是戰場,子彈不長眼,誰也無法預料的事情,你沖我發什么火?”
黃世成不悅,孫德勝沖自己發火,韓烽沖自己發火也就算了,眼前這一個小小的連長,居然還給自己甩起臉子來了。
一連長沉默,面對敵人,他可以在憤怒中直接將對方的腦袋砍下來,可眼前的“敵人”卻不同,他強忍著心中的怒火,右手緊握的大刀因為用力過度,已經在顫抖。
他只是咆哮,“這么多次戰斗我們營長都活了下來,他不可能會死的。”
黃世成搖了搖頭,覺得眼前的一連長有些可悲,他分明看到孫德勝身中數刀,又被一槍打中,就算是被幾個戰士搶著送往了軍區醫院,只怕也沒有活的了。
但好歹還有些底線,黃世成不想在這件事情上太過較真兒。
“同志們,立刻打掃戰場,將繳獲物資統計出來給我過目,繳獲的物資是要全部交公的。”
黃世成正說著,身上也掛了彩的吳立突然看著黃世成的身后遠處,說道:“事員,韓團長他們來了。”
黃世成的身子猛地一顫,心里已經開始打起了鼓,他扭過頭來,便看到殺氣騰騰的韓烽帶著一批人馬向著自己這邊火速沖來。
韓烽知道自己是來晚了,戰斗明顯已經結束,土坡下躺了一地的尸體,一眼望過去,大部分都是灰色的軍裝,這讓他的心底劇痛。
但這并不是韓烽最擔心的問題,他放眼四處搜尋,卻沒有看到那道讓他熟悉的身影。
殺氣騰騰的沖到黃世成的面前,還不待黃世成開口,韓烽直接喝問:“老子的一營長呢?”
這般居高臨下的質問,就像是在審訊一個微不足道的犯人,可剛才還對一連長趾高氣揚的黃世成,這會兒卻像是耷拉了腦袋的受氣蟲,囁嚅道:“孫營長他……他……”
啊啊哈哈啊——
這是一道痛到極致,痛心疾首,已經聽不出到底是在哭還是在笑的悲憤,一連長整個人都被這部巨大的悲痛所籠罩,他就像是一個受了欺負的孩子,在見到強勢的團長到來的這一刻,淚水終于像是決堤的洪水洶涌而下。
他嚎啕大哭,這一刻不在乎什么身份,更不在乎什么年齡。
他的胸膛劇烈的上下起伏著,哭聲哽咽,幾乎讓他說不出一句清晰的話來,“團……長……嗚嗚嗚……營長他他……犧牲了!”
轟——
這并不是一場爆炸,卻絕不亞于一場爆炸。
韓烽的腦袋整個都嗡了一下,他沒有質疑一連長話語的真假,只是悔恨,悔恨自己對于這個小人黃世成,還是抱有最后同志間的憐憫。
他早已經準備好了一切手段,只不過晚施展了兩天而已,居然就搭送上了自己的一位兄弟。
小人啊!竟是比禽獸不如,兇殘至極的鬼子還要令人痛恨。
徐梓琳是從后面趕上來的,隔著老遠,她就像是和韓烽有心靈感應一般伸手大喊:“老韓,住手,你不能,不能啊!”
可就在她高喊的同時,韓烽的那把勃朗寧的槍口已經對準了黃世成的腦袋。
黃世成在顫抖中話語失色,“韓烽,你好大膽,你瘋了不成了?敢殺我?你敢殺事員……”
沒有人敢阻攔,吳立的腳像是灌了鉛似的一步也挪不動,從韓烽出現的那一刻起,他整個人身上就有一股巨大的魔力,讓所有人為之沉迷,就在韓烽的槍口頂在黃世成的腦袋上時,幾乎所有人的心里都冒出三個字——“他該死!”
黃世成終于在顫抖中跪了下去,這一次就連話語都變得哆嗦,“韓烽……韓……韓團長……你大膽……你不能殺我……求你,我求你……別殺我!”
韓烽的嘴角掛起罕見的厭惡的冷笑,“去黃泉懺悔吧!”
“不要……”
“老韓——”
“團長——”
砰——
屬于勃朗寧特有的清脆嘹亮的槍聲傳出數里,旋轉中的子彈飛速地從槍口激射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