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暖夏涼是不可能的了,相反,很有可能是冬冷夏炎。
此時春節剛過,天氣尚處嚴寒,這地方跨越的緯度更高,溫度要比中條山區域可低多了,似乎才下過幾場雪,滿世界都是一片雪白。
木頭糊著泥巴的茅草屋體大早上結著冰霜。
屋頂鋪著的薄薄的茅草上方也有一層薄薄的雪,上面明顯有被人掃過的痕跡,想來也是,這樣脆弱的屋頂,積雪但凡多一些,很有可能就直接給壓塌了。
在大雪天的時候,沒準兒里邊住著的農戶晚上連睡覺都是提心吊膽的,半夜還得爬上屋頂把積雪掃下去。
否則積雪過厚,房屋倒塌,一家人可就要被埋在積雪里活葬了。
四周靜悄悄的,并沒有看到人影,只有比較遠的地方還傳來陣陣的喊殺聲。
寒冬臘月里,這屯子里總不如春夏秋季熱鬧。
身后,其他的戰士們還在翻閱土墻,韓烽替大家放哨警戒。
眼見著大家伙兒都進來的差不多了,韓烽向著十幾米外的一座茅草屋摸去。
屋體是木頭糊著泥巴,仔細觀察,上面有肉眼可見的一些小縫隙,這樣一來,完全不用走正門,韓烽就能透過縫隙窺見屋子里的情況。
三兩步走到一處比較大的屋體縫隙處,只是這縫隙被結住的冰霜給完全擋住了。
韓烽在并沒有多少溫度的右手食指上哈了口熱氣,輕輕地將那處縫隙捅開,等他把左眼放上去的時候,屋子里的一部分情形立刻便呈現在他的眼簾之中:
那是正對著茅草屋木門的一角,地上有一個土灶,土灶里之前應該是燒著些火,此時只剩下了木頭的灰燼,土灶灶門正對的地方竟是是一張大床,準確的說,就是在屋子里的泥土地上平鋪了一層稻草,也就算是一張大床了。
稻草上鋪著一些破破爛爛的粗布,似乎是床單,只是已經破損的不像樣子了,同樣還有一床破被子,被子上破了許多縫補的大洞,坑坑洼洼的,里邊有稀稀散散的一些棉花散落在周圍。
此刻這破棉花被正被四五雙手一人扯著一角努力地朝著自己的肚子抱著。
可是這一床被子哪夠四個人蓋的,盡管這四個里面有三個都是半大的孩子,兩個女孩,一個男孩子,都光著滿是泥垢的腚緊緊地抱著那最中間睡著的婦女,有大半的身子都裸露在棉花被的外面,被凍的發青。
婦女同樣是光著的,沒有人有衣服,似乎那床棉被就是他們最后的衣物,也是最后的遮羞布。
只是在極寒交迫面前,活著都是一種奢求,誰還顧得上羞恥?
與韓烽透過縫隙望過去的視線正對著的那個貌似十三四歲的小姑娘或許是被凍得很了,慢慢地睜開了眼睛,她的目光似乎透過縫隙與韓烽相望著,時而眨巴眨巴,痛苦,卻并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韓烽默默地挪開了目光,腦海里再次浮現的是方才那突然醒過來的小女孩的那道目光:
麻木、冷漠、呆訥、痛苦、絕望……這樣復雜又深沉的目光,是多么不應該在這樣一個本應該天真爛漫的少女身上表現出來的呀!
誰能想象他們究竟有過怎樣非人的折磨和慘痛的經歷。
韓烽攥緊了雙拳,指甲在手心印出一道道半圓弧的深痕,回首,突擊隊成員們已經全部跟了上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