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婦人的想法漢子很清楚,不過是動了惻隱之心,想要實實在在的幫那孩子一把,都是苦命人,誰容不得誰呀。
見兩人踏進院子,吳良雙手環胸,吐出了嘴里的幾粒蘋果籽,輕蔑道:“李寡婦,病癆鬼,這香燭已經燒了,蘋果也已經吃了,你倆想怎么著吧?”
木訥漢子只是呵呵一笑,獨自喝著酒,也不說話。
這李嬸兒可氣得不輕,罵道:“你個兔崽子,李寡婦是你叫的?你爹好歹也算半拉子讀書人,怎么就生出你這么個沒出息沒教養的種來。”
吳良掏著耳朵,挖著鼻屎,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罵是風吹過,他權當耳旁風。
李嬸兒罵街鮮有敵手,可是這無人接招,有勁兒使不出的感覺,著實讓她有些憋屈。
李嬸兒抬起手,作勢要打。
吳良雙眼一蹬,居然主動將臉迎了上去。
李嬸兒輕嘆一聲,收回手,語氣平緩道:“吳良,你眼睛夠毒的,我哪兩個大蘋果自個兒都沒舍得吃,居然讓你給偷去了,算你五文錢沒坑你吧。這病癆鬼的香燭、紙錢,也算你五文錢,也沒坑你吧。說吧,這一共十文錢,什么時候給?”
吳良笑呵呵道:“李嬸兒這做生意果然是價格公道,童叟無欺,不過要錢沒有,要命也不給!”
李嬸兒正欲說話,吳良又賤兮兮的道:“你說你們一個寡婦,一個光棍,這一大早的就來欺負我這毛孩子,按理說不應該啊,莫不是你們孤男寡女,只是想找個借口……”
“閉嘴!你個滿嘴嚼舌根子的賤種!”李嬸兒氣急敗壞。
木訥漢子只是覺得好笑,能讓著李嬸兒氣結的人可不多。
李嬸兒瞪了漢子一眼。
漢子立馬收斂笑容,認真道:“吳良,你沒錢就去給我干活消賬,去我哪兒當個學徒。我每天供你吃喝,你干的活值多少錢,咱們除去飯錢,多退少補,只要你認真勤懇,應該是有工錢拿的,你可愿意?”
吳良眉頭微皺,不清楚這兩人如此大張旗鼓的上門討債到底存了什么心思?以前也曾偷過,可不見兩人如此大費周折。莫不是有什么別的盤算不成?他可不信這兩人會有如此好心。
小小年紀就在泥濘地里摸爬滾打,自然早慧,都是吃苦頭、吃虧給吃出來的。
漢子為了消除吳良的戒心,勸解道:“你不必擔心我們兩人別有用心,就你這家徒四壁的,能有啥用心?還能把你賣給那人販子不成?就你這小胳膊小腿的,至于么?”
李嬸兒破天荒有些對木訥漢子刮目相看,今兒個話怎么這么多,而且句句在理。
吳良冷笑道:“收起你們的假慈悲吧,小爺我哪兒也不去,就是餓死凍死也會死在自己院子里,不會去給你們當狗,當下人。”
“吳良……”李嬸兒正欲勸說。
吳良又道:“我爹娘就死在你們面前,你們可曾有人搭把手?我爹娘尸體在哪暴尸三天三夜,都開始腐爛發臭,被狗啃食,你們可曾有人蓋過一尺白布?有一人來叫過我一聲?所以啊,在這里裝你娘的善人!”
李嬸兒欲言又止。
木衲漢子也是微微嘆息。
兩人知道,仇恨的種子已經深埋在少年的心底,只是當年那件事……
目送兩人消失在田壟里,吳良呸了一聲,暗暗立誓。
“總有一天,我要你們所有人都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