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人回答,只有流水潺潺聲,泠泠作響。
道人嘆息一聲,這天底下有仙劍五把,橋下這一把殺力最大,其余四把加起來還稍遜一籌,卻甘愿在此沉睡不愿為人間出力。
道人又從橋上走到橋下,一步步踏在水面,泛起陣陣漣漪如履平地。他凝望那坑洞許久,最后一躍而入。
那人有一頭坐騎,乃是世間最后一條真龍,且額頭開有豎眼,這坑洞便是那豎眼所化,蜿蜒的清水河便是它的龍身留下的痕跡。
當年那人隕落于此,佩劍被封于石橋,真龍坐騎便被誅殺與此。整個天下有資格分一杯羹的人,全都匯聚于此,剜鱗扒皮,抽筋剔骨,連一絲一毫的血肉都收撿的干干凈凈,甚至連龍魂都被打散,只留下一縷殘魂寄生于這豎眼所化的坑洞之中。
道人站在洞底,像是是站在一口荒廢的古井之中,周身仿佛有一層透明的光罩,水不可近其身。
“蠻荒,那吳良身上的氣運是你吸取的吧?怎么連那身根骨都毀了,你就這么見不得人好?還是說,你覺得這是在幫他活命?”
老道人看似對著空氣說話,身前卻水波蕩漾,一團團水霧凝結,成了一條巴掌大小,盤在一起的水龍。
那水龍目有兇光,惡狠狠的盯著老道人,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
道人望著這縷真龍殘魂,眼里沒有任何情感,“伏龍鎮破碎在即,你這道殘魂也將失去安身立命之所,你以為你吸取了吳良的氣運,挪取了他的根骨斤兩,就能茍延殘喘下去?這不合規矩,你應該清楚,當年留你這一縷殘魂不過是為了收集此地四散的龍氣,伏龍鎮破碎之時也是你命隕之時。”
道人又道:“咱們也算是老相識了,你自己動手還是要我代勞?”
水龍眼有譏諷,冷冷道:“認識你這種人還真教我覺得惡心,死在你手里一次我都嫌臟,還想要第二次?”
說話時,水龍的軀體就漸漸消散,水中回蕩著最后它的最后一句話:“我在地獄等著你們!”
水龍消散,它在吳良身上收取的氣運也隨之四散到各處,只留下一團拳頭大小的金黃光芒,這便是龍氣。
散開的氣運,像是一場無形的甘霖,被那些有心的同齡人貪婪的吸取著。
道人收了龍氣,如同蹬梯,緩步踏出水面。
他望著橋下那柄銹跡斑斑的長劍,久久沉吟,最終還是忍住了想要收取的念頭。
只要這劍不點頭,那么這世上就無人可以擁有她。
吳良回到家,放好米,鋪好被子,在床打了幾個滾,今日格外的開心,尤其是知道爹娘安息之后。
吳良年歲小沒錯,但極其早慧,道人說他命犯天煞孤星,他信卻也不全信,但是有一點他自己可以肯定,那就是爹娘的確是因為自己而死。
所以,他一直對父母是心懷有愧的。
所以,他一直對自己耿耿于懷。
所以,他仇視這個鎮子上的所有人。
吳良的父母沒有墳塋,道士說他們是死于非命,不適合入土為安,只有火化之后供于家中。
吳良并沒有這么做,而是把他們的骨灰撒在了清水河源頭的山澗里。
那兒風景好,是一家三口曾經最喜歡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