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教室,付卿抬頭瞟了一眼墻上的掛鐘,還沒到一點。
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開始例行發呆……思考。
中午兩點之前按慣例是午休時間,當然也有學霸珍惜每分每秒,把這段時間當成自習課。
對于付卿來說,這是難得的觀察和思考時間。
午休的時候老王通常在辦公室午睡,一般都是叫紀律委員坐在講臺上維持紀律,也就是付卿戲稱的“坐臺”。
有句話說得一點都沒錯,不同的位置有不同的風景,有些事情只有到了對應的位置才能看到,付卿在坐臺中,對這一點的感受最為深刻。
原本紀律委員是一男一女搭檔,輪流坐臺,但自從付卿某次開玩笑說了“坐臺”之后,那位搭檔就再也不肯換班了,不過這也正合付卿的打算。
因為付卿確實很喜歡坐臺。
他在坐臺的一個小時里,最喜歡做的事情有兩件,一個是觀察班上的同學,另一個是琢磨務虛筆記上那些事情。
由于從小就有的迷失癥,付卿總是活在一種不確定的狀態當中,對于一切事物從心底里抱著一種懷疑的態度,他感覺自己就像被薛定諤丟進實驗室的那只貓。
這種感覺在他小學四年級的時候有過一次集中的爆發,具體的原因他已經刻意忘記了,但是那種感覺他現在還記憶猶新。
站在離家半月歸來的的父母面前,他的內心毫無波動,只是靜靜地睜大眼睛看著他們,一個奇怪的想法不可抑制地在他心頭浮現:這樣的場景我已經看過無數次了,他們都是假的。
這種感覺陪伴了他很長一段時間,從小就擁有超于同齡人心智的付卿很快發現了自己的異常,他開始從內外兩方面來進行調整。
向內探尋自我,向外研究他人。
所以他從小學就開始自己找心理學的相關書籍看,也找過很多解釋,比如集體無意識在個體身上的聚焦,腦神經突觸的信號紊流引起的既視感等等,這些說法或許能解釋某些情境下的奇怪感覺,但是對于他這種感覺的根源,不定期出現的迷失癥,沒有絲毫的用處。
所以付卿最終決定相信自己,他將對自己的懷疑轉移到了這個世界。
如果我沒錯,那么一定是這個世界有什么問題!
對世界的探索并沒有那么簡單,科學研究需要龐大的資源作為支撐,迫于無奈,付卿只能從務實的科學研究轉為對民間傳說的收集和分析,試圖從中找到一些端倪,結果卻意外有了突破。
從此,他立下了研究民俗的志愿,這也是那本《務虛筆記》的由來。
促使他從務實轉向務虛的關鍵節點,就是一件裝備的開發。
付卿抬頭往四處看了看,教室里的同學們像往常一樣分成三個派系,一派午休,一派看書學習,最后那一派抓緊每分每秒聊天吃零食看打游戲,沒有人注意他這邊。
他卷起左腕的袖口,露出那一塊雜牌的石英手表,熟練地將表盤逆時針一扭,就將表盤與表帶完整地分開了。
這塊手表陪伴了他將近六年,是他從老家搬到城里來上小學六年級時,父母送給他的禮物,原本他們是想買一塊帶夜光秒表的電子手表,又便宜又酷炫,在城里的小學生面前也不至于太沒面子。
心智已經遠超同齡人的付卿毫不猶豫地否決了父母的的提議,反而挑了一款表盤很樸實的指針手表,當時攤主還想蒙他們說這是機械手表,要好幾百塊錢,但付卿很快發現這手表沒有上發條的結構,他當著攤主的面摳下了表盤的后蓋,露出的電池讓攤主啞口無言。
就算是一般的手表,機械表和電子表的價格也相差十幾倍甚至數十倍,最終付卿用不到一百塊錢就買到了這塊手表。
當然,付卿選擇這種手表最根本的原因還是由于自己的迷失癥,因為原本買過的液晶顯示電子表咋迷失之后就會變成空白一片,只有回歸之后才能重新顯示,他想試試換一種手表會不會不同。
沒想到帶著這一款腕表到了班上,反而成為了眾多花里胡哨電子表中的一股清流,給人留下了成熟可靠的印象。
過去的事情不提也罷,不過就是收好人卡的歷史顯著提前了而已。
事實上,有了這一款手表之后,他在迷失之后,還是沒有任何的參照物。
因為手表只會按自己的節奏走,迷失之后它還是照常轉,唯一的作用就是在回歸之后看著明顯比別人多走了數十分鐘幾個小時的手表,讓付卿在一次提醒自己剛剛發生的并不是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