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蔓上那間屋子的窗簾,迅速將兩邊的布料惹燃,一雙小手攀上滾燙的窗沿,瘦小的身影跳下,而后又是一道身影翻過窗戶,沖進了火場……
顛簸中,容暮被火烤得難受至極,身上的痛已經讓她無法睜開眼睛。
但她聽到過一個聲音。
大聲的,撕心裂肺的,讓聽者傷心的。
可她太疼了。
疼得沒有任何力氣睜開雙眼,看看到底是誰在喊,是誰……在背著她逃離。
一陣猛烈的震蕩過后,顛簸停下,而后,她就徹底陷入昏迷之中。
等到再一次醒來,她便見到了容南浦。
那是她人生中第一次見到自己的父親。
可那時的她哪里稀罕這個突然出現的父親,她想要的,是時瀾。
用命保護她的時瀾,被人刺了十多刀的時瀾,倒在火海里的時瀾,不見了……的時瀾。
最后,她連時瀾的尸體都沒找到,便跟著容南浦回了容家。
為什么回容家?
因為她要報仇。
在容暮十歲的那一年,仇恨的種子就已經埋下,深入她骨血,痛入其肺腑,每日每夜都折磨著她的意識和神經。
稍微大了一些之后,她不是沒有回過曾經住過的地方,即使那里已經燒得什么也不剩。
她還去街尾找過姜家母子,可那房子已經破敗不堪,像是很久很久都沒人住過了。
她問過周圍的其他住戶,說是這家人早就不住在這兒了。
仔細一問,卻發現他們失蹤的時間跟她和時瀾出事時的時間相隔不遠。
聽那個老人說,姜家兒子好像突然生了什么怪病,被送到城里治療去了。
這一去,幾年都沒有回來。
容暮不是沒查過他們在哪個醫院,好不容易查到,等她找過去的時候,醫院的人卻推推搡搡地回她說好幾年前的事,已經記不清了。
于是,什么消息都沒了。
姜姨,姜捷,和時瀾,在那一場事故中通通離她而去。
這么多年,她從來沒有放棄過尋找他們……以及時瀾的尸體。
她知道,時瀾一定死了。
但是她到底在哪里,容暮不知道。
她只希望,她沒有落在那群仇人手里。
那群人窮兇極惡、是非不分,根本枉為人!
她怕……她母親連個全尸都沒有。
可這么多年過去,容暮幾乎……已經死心了。
她什么蛛絲馬跡都沒找到,更別談她母親在哪里了。
跟過去有關的人和事幾乎一夜之間從她的生活里退了出去,無跡可尋。
一切都像是她的一場噩夢,誅人毀心,讓她擺脫不了那種心痛到想死的痛苦。
所以,在應朝寒出現時,她就像抓住了跟過去有關聯的東西,猶如在沙漠中行了幾十里的人終于找到了一點水源。
然而,改變她更多的不是那些跟過去的仇恨有關的線索,而是這個男人。
她幾乎為了他……將仇恨隱埋在心底最深處,不敢再挖出來。
她甚至想多接受一些陽光,希望愛能將她心底的怨恨和憤怒驅散。
可是啊,她怎么能忘呢?
如果她真的忘記那些仇恨,怎么慕泫光一句“阿時”,就讓她心口劇痛,痛到想讓他立刻將他知道的事情全部告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