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沒想過一種可能。
如果,她是打定了主意,根本不打算再原諒他、再要他了,他……應該怎么辦。
他長時間的安靜讓容暮感覺到了他心里的波動,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喊他,“應朝寒。”
“……”
他看著她。
于是,那種痛楚就又來了。
容暮不受控制地絞緊了手心,死命地壓抑住那將把她淹沒的恐懼感,眼里沒有一絲亮光。
“我不愛你了。”
男人渾身一震,垂著的發絲擋住了他的雙眼。
容暮沒有停,繼續道,“現在,我真的……真的已經不愛你了,而且也不打算再愛上你,應朝寒,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比起之前她拒他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和剛才的怒火沖天,此刻的她更嚇人。
因為她冷靜,語氣平淡,說得話……十分真實,真實到應朝寒沒在她臉上發現一絲他所謂的撒謊的痕跡。
那一瞬間,他好像懂了什么。
又好像什么也沒聽懂。
“我不需要你的愧疚和虧欠,也不需要你再為我做些什么,我現在只想好好做好容家的繼承人,查到我母親的真正死因,然后報仇……這就是我未來的人生。”
她的人生道路上,沒有他。
她的人生規劃里,也沒有他。
半響,在容暮克制到身體發麻時,她以為不會再開口的男人終于說了話。
“阿時,我只是希望你好。”
他的一生所求,從來都是如此。
她知道的,她知道他的。
容暮沒有被他的話打動,神情淡淡,反問道,“那你后悔嗎?”
他突然一愣,容暮接著又問,“后悔當初讓我離開嗎?”
“……”
應朝寒壓著她肩膀的手用了力,掐得她微痛,可她的臉色一點未變,眼神固執地看著他,好像就是要得到一個他的答案。
他想用力掐緊了她,讓她感受到他的心意,又舍不得弄痛了她。
兩者的糾結讓他的指尖瘋狂地顫抖著,抖到了極致。
然后,在她微末的期盼中,他松開了手,肩上的力道不見,他的話也傳進了她的耳朵。
“沒有。”
“我沒有后悔過。”
“……”
她的心不知是什么滋味,分明早就碎了,卻依稀有痛意傳來,比之前更甚。
“好,我知道了。”
他把她最后的一點希望也打碎了,因為他說他不曾后悔。
容暮笑了。
他終究是不能明白她的。
不能理解那時的她,不能知曉她的心意,不明白她愿意為了他做到極致,哪怕是死。
不明白……那時候的她根本離不開他。
因為離開他,從另外一個層面講,比要了她的命還可怕。
容暮想起那兩年在國外的經歷,在前一年里,她幾乎夜不能寐,連著幾個月都是從睡夢中哭著醒來。
她已經不知道自己打濕了多少個枕頭,不知道她恐懼社交多久,不知道她什么時候變得不愛說話、不愛理人、不愛出門,望著樓底下,每每都能生出一種怪異的想法:跳下去。
只要跳下去,一切煩惱和痛苦都不復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