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燁緩緩睜開眼睛的那一刻，襄陽王南宮昭陽已經站在了下首。
“老臣拜見陛下，陛下萬歲。”
南宮昭陽，掀起了衣袍，跪在了地上，擲地有聲的說道。
“王叔快請起吧。”南宮燁連忙走到了他的身前，親自將人扶了起來。
“來人，賜座！”
隨著南宮燁一聲令下，很快便有內侍搬來了圓凳。
“多謝陛下！”南宮昭陽的臉上布滿了感激的笑容。
“王叔太客氣了，”南宮燁不以為意的笑了笑，又仔細的打量著他的神色，關切的問道，“朕瞧著王叔的氣色似乎好轉了很多？”
“這都是托了陛下的福，否則老臣恐怕早已……”南宮昭陽既感激又愧疚，“當年是老臣太糊涂，才會……才會助紂為虐！如今陛下格外開恩，老臣才能茍延殘喘，眼下老臣只想要在死之前，再為陛下多做一些事情。否則將來到了九泉之下，老臣也沒臉再見皇室的列祖列宗了。”
“王叔言重了！”南宮燁連忙溫聲安慰道，“王叔并不曾做出任何傷天害理危害社稷的事情，所以王叔不必這般自責，當年若不是因為南宮昊陰險狡詐，王叔又怎么會被他欺瞞多年？”
當年若是假太上皇南宮昊一直在南宮昭陽的面前挑撥離間，故意混淆視聽，襄陽王也不可能會被他利用。
“當年都是老臣太蠢了！”南宮昭陽自嘲一笑，隨后輕聲感嘆道，“安晉之亂前，老臣的身體也虛弱的不像話了，老臣還以為這碌碌無為的一生怕是要落下帷幕了，幸得舞陽細心照顧，陛下暗中關照，才能勉強茍延殘喘。只是老臣沒想到，安陽王竟然會幾次三番的入府探望。”
“安陽王蟄伏多年，如今怕是忍不住了。”南宮燁深深地嘆了口氣，心底一片悲涼，“朕年少時，也曾被安陽王帶在身邊教導過兩年，他是朕的啟蒙恩師，朕也沒想到，他會覬覦這個位置。”
“安陽王出生不算太差，自幼便飽讀詩書滿腹經綸，文韜武略更是樣樣精通，排兵布陣更是不在話下。”南宮昭陽中肯的評價道，“當年若不是因為他天生身體孱弱，只怕太上皇更中意他為儲君。”
只不過安陽王太過聰慧了。
比起隆慶帝，他將局勢分析的更加透徹。
所以他才會一直裝病扮柔弱，安排自己到了遙遠的楚州城，暗中養精蓄銳招兵買馬。
“較安陽王而言，父皇最大的弱點便是自負了些。”南宮燁悵然若失的嘆了口氣，“父皇以為只要他能夠登上皇位，便能掌控一切。”
隆慶帝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低估了太上皇的勢力。
所以才會死的那么早。
“如今老臣的手上還掌控了京畿十萬兵馬，想來那安陽王便是沖著這一點才會幾次三番的喬裝改扮后到府上探望。”襄陽王想了想，輕聲問道，“陛下，老臣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所以才想著來找陛下討個主意。”
“王叔不必擔心，繼續與他虛與委蛇便是。”南宮燁沉思了片刻，輕聲說道。
“好。”襄陽王輕輕頷首，隨后又為難的皺起了眉頭，“陛下，實不相瞞，老臣深夜叨擾，還為了另一件事。”
“王叔但說無妨？”
“懷安這丫頭的年紀也不小了，而她和榮王世子定下婚約也有三年之久了……”
“王叔放心吧，待整件事塵埃落定之后，朕便會讓皇后操持懷安與南宮世子的婚事。”
“老臣多謝陛下！”
得了這句承諾的南宮昭陽，這才徹底的松了一口氣。
若如今他還是個孤家寡人，他也不會再冒這么大的風險去博一份源于新豐帝的信任了。
可舞陽一家回來了，在這個世上，他不再是孤家寡人了，他有了想要保護的人。
所以他不能不為了幾個孩子考慮。
夜色茫茫，黎明時分，竟然匆匆下了一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