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瑯聽了心里也挺不是滋味的,之前在長安的時候還感受不到這些。
可現在離開長安,一路東行,發現離長安越遠,這道路兩邊越蕭條,尤其是莊稼長的也差。
天災**。
兵禍連連,偏偏天災又不斷。
“今年又是個大災之年,大災之后便是大饑,只怕今年糧價又會再次高漲,又不知道會有多少百姓要賣兒賣女,流離失所了。”魏征嘆道。
現在匹絹不過易斗米,米價已經高達二百多錢了,這可是前朝開皇之治時長安米價的十倍有余了。
秦瑯沉重的道,“如今太子主政,以太子的仁德,再加上房杜等的輔佐,相信朝廷很快能緩過這口氣來,大家的日子會越過越好的。”
魏征卻沒有這么樂觀。
“太子宮變奪位,只會讓這天下雪上加霜,如今突厥外患未定,又引發地方不穩,何來的越來越好呢?若是內亂一起,只怕就更加是亂上加亂了。”
“所以我們這次去河北,一定得成功。這天下,經不起再折騰了。”秦瑯道。
天下未安,所以府兵們得經常放下鋤頭拿起刀劍去打仗,耽誤了家中農時生產,而一個府兵出征,往往得五個十個百姓壯丁負責轉運糧草輜重,更多的百姓耽誤了農時生產。
偏偏打仗需要更多的糧草物資,百姓就得承擔比平時更重的負擔。再加上天災水旱蝗災,以及塞外的突厥人時不時的來打草谷入侵,百姓饑飽饉,有人便干脆投入山林草澤為寇為盜。
盜匪橫行,百姓更加受苦,于是惡性循環。
被秦瑯攻破的那伙沙苑賊,其實除了少數是無賴亡命之外,更多是破產的百姓、逃奴、饑民等,只求活命而已。
連魏征這樣的人,也都對如今的局面感到有些絕望,不知道哪里是個頭。
“我以為,攘外須先安內,先平緩渡過此次中樞的權力交接,然后才能團結舉國之力來對抗突厥,迫使突厥不再入侵,這樣才能全力休養生息,安寧天下。”秦瑯道。
“談何容易?”魏征搖頭,大唐太原起兵,至今九年,一路走來,也是刀劍征伐,擊敗一個又一個反王,平定一個又一個州縣,總的來說日子看著是比以前有些奔頭了,但李世民玄武兵一搞,又讓本來漸安穩的天下局勢變的混濁起來。
大唐好不容易樹立起來的那點中央權威,那點天子威懾,正在一點點失去。
這一切怪誰?
當然是怪李世民。
不過秦瑯倒覺得這種事情沒法深究,畢竟這是已經發生了的事情,現在要考慮的是如何改變當前的困境。
魏征判斷今年的局勢會急轉直下,不管幽州李瑗王君廓、涇州李藝等會不會叛亂,僅今年多地霜旱災情,就會讓今年關內關東的糧食大減產,今年必然會暴發饑荒。而突厥也不可能會放過這個趁火打劫的機會,突厥再一來,整個北方只怕都要亂起來。
到時邊患、饑荒四起,必然導致流民、盜匪橫行。
連年的戰亂,導致不管是朝廷中央,還是地方州縣的倉庫里面,都是空空如也,百姓更是沒有什么存糧。
路邊荒草里,一具枯骨半露。
風吹雨打,這具骸骨早就已經殘缺不全,但仔細觀看,還是能看的出來,這具枯骨絕對沒超過十年。
也許這是武德四年中原大戰時倒下的哪個士兵,又或許是個餓死的百姓。
可到如今,居然連收葬都不曾,就這樣白骨露于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