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烈是帶兵十幾年的人,豈不知道逃兵的處置會有多嚴厲?可現在問題在于,那些逃跑的家伙原本并不是兵。
這個時候若是開了殺戒,只怕會起反效果。
秦瑯又豈會不知道這里面的玄妙,李世民都已經追贈竇建德王爵,還給他以王侯禮改葬,并要秦瑯在河北為竇建德立廟祭祀,為的就是收取河北人心,免的這些人對朝廷一直怨恨在心。
若現在秦瑯又大開殺戒,那之前的那些不就白用功了。
殺不能殺,可也不能不管,否則今天放了他們,明天估計全營的人都跑了。
秦瑯看著蘇烈為難的樣子,也不由的捏著下巴沉思起來。
“我先前看過你奏上來的報告,這八千河北‘好漢’們,都曾追隨過夏王或是劉黑闥,少數人則是那些追隨者的子侄后人,另外,這些人多是些地主豪強們,少數賊匪強人,沒錯吧?”
蘇烈點頭,確實如此。
這八千人,有兩千是蘇烈和竇紅線召起來的,還有六千則是接了李瑗的號召起來的。
他們本來就是起來造反的,對唐朝都是有些怨恨的,多數是當年竇劉的舊部,唐朝占領河北后,這些人的地位翻天覆地的變化,原本是河北朝廷里的官員將校,之后被打回庶民不說,許多人的財產還被大唐剝奪或抄沒許多。
更別說回到了家鄉,還得被地方官吏監視打壓。
哪里有壓迫,哪里就有反抗,李瑗王君廓振臂一呼,他們馬上就起來了。這也算是河北人的一個特性了,當年竇建德兵敗,其宰相和皇后獻河北投降,許多將軍官員們分了府庫里的錢帛財寶后回家鄉,原想做個富家翁,誰知后來被唐朝派來的官員們搞的雞飛狗跳,到處逃亡。
故此后來劉黑闥一反,他們立即響應,哪怕是劉黑闥第一次兵敗后,再次起兵,他們依然迅速響應。
這些人,誰反唐,他們就響應誰。
現在秦瑯讓他們為大唐做戰,還真沒幾個愿意的。
“這些人認為自己不是大唐的人,認為河北不是大唐的,對吧?”
蘇烈訕笑了幾聲,他之前也是懷有這種想法的,所以不肯仕唐。
河北人與唐有仇有怨,對唐沒有認同感,尤其是那些地主豪強們,他們在隋末時跟著竇建德拼了許多年命,好不容易也混了個官身爵位,本來也是開國功臣,新朝顯貴,可李唐一來,把他們打入了泥底,誰能高興。
“如果,你說如果我給這些河北豪強們授以官職,你說他們會接受嗎?你說這些人愿意做大唐的官嗎?”
蘇烈一愣。
“太子殿下讓我撫慰山東河北,授我黜陟大權,我既可監督河北官員們,對不合格者貶官或奪職,也可以對一些有能力者、忠誠者授官給職,這是太子給我的便宜大權,沒錯吧?”
蘇烈點頭,確實如此,這是很重的權力,雖說事后貶降或是升遷的官員也要經朝廷的審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