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瑯本來說只送到城門口的,可送著送著又送出了二十里,最后干脆跟著張振一同前往他的家里。
張振家住渭北三原縣,他家就在白渠旁邊。
白渠是關中平原上極重要的一條灌溉水渠,建于漢武帝時代,因為是趙中大夫白公的建議,因人而名,故名白渠,這是繼鄭國渠之后又一條引涇水灌溉的重要工程。
首起谷口,尾入櫟陽,注入渭水,中袤二百里,灌溉田地四千五百余頃。
這是關中的一個重要糧倉。
張振一家數口人,在這里均有六十畝地,遠遠不足均田之數,可渭北白渠一帶向來是土地兼并嚴重,地少人多之鄉,能均到六十畝這還是他家三丁均到的地,一人只均到了二十畝,其中還有二十畝是桑田,實際糧田才四十畝。
就算是以白渠一帶肥沃的地利,可這時代的耕種方式和技術,也不足以養家,所以張振家以前在種自己的田地之余,也要為白渠邊那些貴族官員豪強們做佃戶,佃種他們的田地,或者是承租官府的公廨田和官員們的職田。
提起種地,張振滿臉充滿希望。
對于他們來說,田地就是他們最寶貴的依仗,對田地努力的付出,都會最終得到回報。
依托著這些田地,他們世代生長于此,代代相傳,親戚朋友遍及鄉里,他們的足跡一般很少離開家鄉,過的是熟人的生活。
“這次幸好突厥離開的早,否則這冬麥也種不成了,一旦錯過秋播,明年夏天可就沒得收成了,雖然到開春后也能補種些粟谷,但要影響很多收成。”
一季粟一季麥,這樣能夠保證一年收兩季,哪怕是粗耕,廣種薄收,但比起一年只種一季依然能提高許多收成。
平均下來,一畝能夠收成兩石左右,大家都是非常滿足的。
“我們白渠邊上的地肥沃,有水可溉,比起其它地方畝產要高不少。”
不過對于擁有自已田地少的百姓來說,佃地要交的租也要高的多,辛苦一年下來,就算風調雨順,其實到手也沒剩下多少糧食。
不過張振他們并不奢望太多,現在比起前些年,日子要安穩的多了。
“聽說河北河南那邊,現在還有好多地方百里無雞聞,路邊白骨無人收呢。”張振說到這,語氣里有股子優越感,是啊,隋末以來,山東那邊的百姓要慘的多,十室九空。
秦瑯在白渠邊有很多田地。
他現在也勉強能算是一個大地主了,前后獲得賞賜的田地,還有代持長樂郡主的地加起來有兩萬八千畝,其中關中地區有八千畝。
終南山下那邊有三千來畝,另外在京西有兩千畝,然后在渭北白渠這一帶也有三千畝。
秦瑯跟張振往渭北去,也是想順便去瞧瞧自家的田地,想去看看自家的佃戶們。
雖然秦瑯不靠這點田地收入,但他也知道這個時代,田地是優質資產。他希望自己的佃戶們也能夠迅速安穩下來,能夠重新恢復生產。
秦瑯在關中的這八千畝地,只有極少量是自己的農莊耕種,農莊采用的是農場莊園式的生產,也就是由自己派出管事把頭管理,然后負責耕種管理的是奴隸為主,再農忙時會招點短工、麥客什么的,平時也會雇傭點長工。
莊園一般還會搞點養殖,比如養豬喂牛養雞養鴨,售賣蛋禽等。
不過現在是戰亂剛平的開國之初,朝廷的均田政策,對于貴族豪強們的莊園經濟影響很大,最大的影響便是許多貧民有了自己的田地,哪怕不多,可也多少均到些田,這使的他們不必完全依附于地主們。
戰亂之后,缺少足夠的奴隸、長工,使的地主們的莊園數量大大減少,更多的田地,只能被迫佃租給那些小自耕農們去承租佃種,然后只收取些租子。
這種佃租,比起莊園,收益自然是要差上許多,可也是無奈之舉。
白渠邊的土地是肥沃的,這里是關中平原上產量最高的糧區。
水,便是保證產量的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