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季元看著這個年輕人,說了半天,雖然始終有說有笑的,可話里卻沒有半分讓步之意。
他來找秦瑯,希望他收回他三七五減租做法,而秦瑯卻讓他也搞三七五減租。
秦瑯不肯讓步,那就只能是他楊季元讓步了,除非他能不計后果的反抗,可結果不會好看。
若他堅持原來的佃租等,最好的結果也不過是會有部份塢民投奔依附秦家的領主,而更壞的結果,則是好不容易緩和的秦楊兩家關系,會產生新的裂痕,且難以修復。最壞的可能,則是塢民們都去投靠秦家了,楊家根基不在,轟然倒塌。
楊季元有些咬牙切齒的在心里權衡著利弊,可怎么權衡,都沒什么好結果。
秦瑯瞇著眼睛,微微笑道,“楊公,朝前看,我更看好的是我們的未來,人都該往前看,而不是一味的留戀過往,過往再好,那也都已是過往。只有未來,才是我們真正該期盼也創造的。”
“楊家祖上從中原南遷嶺南,當年也是為避禍無奈之舉,可歷經六世,才有了如今這番基業,難道楊家就固步自封了嗎?就不想家族更加興盛嗎?楊家若是愿意跟著我秦家,那么未來,絕不僅僅是局限于這個諒山,更不會僅僅局限于交州。”
“我秦瑯是大唐宰相,而大唐今日之氣象,難倒楊公看不出?大唐三百年之盛世是可期的,三百年啊,我秦家雖世封武安州,可不會龜縮在這里,中原,長安,那才是我秦家展翅之地,我秦家的子孫,都會在長安驚世驕人。難道楊家,就不想重返中原,就不想也有朝一日,能名滿長安,震驚天下?不想讓世人皆知諒山楊家?不想讓楊家成為天下名門之一?”
楊季元呼吸有些急促。
他去過長安,到過洛陽,隨侍過中原天子,知道中原之廣闊。
諒山在楊家,那只是蠻夷。
“楊公要知道,我秦瑯不僅是當朝宰相,我父親還是當朝三公,也曾拜過相,我現在還是太子之師,我也是崇文館學士。只要楊家肯忠心于我秦家,我明年返回長安時,愿意帶一批楊家年輕子弟回長安,并安排一個子弟入崇賢館跟太子同學,其它人安排到國子監讀書,如何?”
遠在蠻荒的諒山楊家,進入中原長安?
楊家子弟做太子的同學,入國子監進學?
這些條件,讓楊季元不由的呼吸再次急促起來。
楊季元吐出一口濁氣。
目光中已經有了選擇。
他再次認輸投降了,就如上次認輸開城投降一樣,他再次投降了。
他自認不是秦瑯對手,而秦瑯又給了他一個不錯的選擇,一個很誘人的選擇,秦瑯愿意帶諒山楊家重返中原,愿意帶他們進長安。
如果楊家真能得秦瑯幫助進入長安,那么再大的代價都是值得的。
長安是天下中心,而諒山,只是天南海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