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好德案,大理寺已經把地方審判完全推翻,且已經是整個大理寺都審核同意了的。
權萬紀的出手,表面針對主審者張蘊古,實際上就是要對整個大理寺下手。權萬紀來主動拜會過秦瑯,希望秦瑯能夠支持他。但秦瑯沒什么興趣,權萬紀是隴右天水人,父親在隋朝時也做過地方刺史,也算是士族名門出身。
起家員外郎,出任潮州刺史,入為治書侍御史,在潮州做刺史時也沒什么政績,卻是靠著給皇帝上諫言書而得以升官入朝的。他做了治書侍御史后,也沒有干出過什么像樣的案子,但卻專門盯著宰相們彈劾,比如彈劾房玄齡執掌官員考核不公平,王珪檢校侍中,他又說王珪審議詔敕時循私,后來又彈劾宇文士及,說他兄長士及和弟弟智及,深受隋恩,卻弒君謀逆,而如今士及和智及兩人卻還有兒子在朝中任千牛之職,請皇帝將他們趕出去以懲不軌,還跟著彈劾宇文士及不忠。
靠著碰瓷式的彈劾宰相們的行為,雖然每次都沒成功,可李世民不但沒怪罪,反而認為他不阿貴近,反而給予賞賜。
權萬紀于是在御史臺里,拉攏了侍御史李仁史等幾個御史為心腹,動不動就彈劾這個大臣,彈劾那個大臣。
這次出手彈劾張蘊古,就是要對付整個大理寺,甚至劍指工部尚書、前宰相楊師道。
李世民其實未必就不是不清楚權萬紀這種亂咬人的習性,可皇帝用人,自有皇帝的用法,不可能如某些年輕學生想的那么簡單,用賢良近君子,恰相反,皇帝們用人,首先是保證好用。
就好比嘉靖皇帝曾對臣下說的一樣,長江和黃河都灌溉了兩岸萬無數土地良田,養育了無數子民,他不能因為長江水清,黃河水濁就區別對待。
甚至恰相反,皇帝需要君子賢臣,可也一樣離不開權萬紀這種瘋狗,對于皇帝來說,這就是掌控朝堂,穩固皇權的必須,各種各樣的臣子都需要,各在其位,各司其職,都是幫助做事的。
牧民們放牧,不僅養羊,還養狗,幫助驅趕羊群,也養馬,馬是坐騎,甚至有時還會養鷹,能幫著狩獵。
這就好比朝堂的三省一樣,有負責決策草詔的中書省,也有負責審核封駁的門下省,還有負責執行的尚書省,三省相互制約。
若非如此,其實根本沒必要搞三省啊。
可現在秦瑯卻還要插手,關鍵還是涉及到了太子。
張蘊古不是秦瑯的人,也不是太子的人,但這個案子太大,若是被權萬紀直接拱起來,只怕以李世民那個脾氣,可能一怒之下,說不定就搞大了。秦瑯記得歷史上,這個案子確實搞大了,李世民一怒之下直接把張蘊古鬧市斬殺了。
但很快又后悔了,張蘊古被殺后,還引起了大唐司法界很不好的反應,就是原本大唐的法官們審判,一般都是寧愿失出而不失入。但因張蘊古被殺這一事后,此后大唐法官們改變態度了,寧愿律法從嚴也絕不從輕了。
導致當年大理寺就比頭年增加了二百多個死刑案,弄的李世民很是不滿,最后還搞了一出放死囚們回家過年,然后年后讓他們自己回來報道的故事出來,這本質上其實也是李世民為了重新調整大唐司法定案標準做的努力。
如果按歷史發展,藥蘊古被殺,大理寺上下一群官員都要被降罪,這個案子就大了,而太子監國期間,發生這么大的案件,于第一次親政監國的太子來說,當然是大大的名聲有損。
甚至會被皇帝懷疑能力。
畢竟就算張蘊古是皇帝下令殺的,可皇帝事后一后悔,他只會把責任推到監國的太子身上的。
秦瑯給承乾開的方子,是以監國太子的名義,發起對張蘊古的調查,搶先權萬紀一步,只要把這個案子弄的清清楚楚了,也就不怕冤殺,至于李好德是否要改判加重,其實都不重要,一個瘋子而已,哪怕哥哥是刺史,也無足輕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