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給兩位宰相親自倒茶。
許敬宗和李義府都有些誠惶誠恐,時至今日,誰也不敢再有半分小瞧這位天子,監國近十年,登基在位也快十五年,所有人如今都真正見識到了這位天子的狠厲,真發起怒來,那真是天降雷霆。
尤其是對許敬宗這位兩朝元老來說,他能更清楚的感受到圣祖與當今的不同之處。李世民雖然也是個喜歡耍手腕的皇帝,動不動就要折騰、敲打宰相們,但皇帝除了臨死前幾年下了點狠手,之前行事其實總是留有余地的。
但當今這位可不一樣,他是一條腸子通到底,整起人來就是個不死不休,就如長孫無忌等人,一貶再貶,最終賜死,甚至株連整個家族,連姻親都要牽連。
這樣的皇帝讓人畏懼甚至驚恐。
皇帝輕抿了口茶,目光有些放空,似陷入了某種沉思。
許敬宗和李義府都低著頭,不敢發出半點聲響而打擾了皇帝。
“你們說,太師此刻在干嘛呢?”
皇帝收回目光,突然發問。
李義府低著頭,秦瑯此刻在干嘛?
此時洛陽已是初冬,各地朝集的文武大吏基本上都已經入京,正在各衙做述職報告,接受有司考核呢。
秦瑯本來應當也要入京朝集的,他是齊王,大唐如今唯一一位因功加封異姓親王,又領著大唐最大的一塊外世封領地呂宋府,雖然名義上武安府和呂宋府,如今都在他兩位嫡子名下,可誰不知道秦瑯才是真正的當家人。
況且,秦瑯還有太師、開府儀同三司的階職,也還有弘文館大學士兼修國史的頭銜。
可往年秦瑯都不入京,自他策立擁護當今在洛陽即位,然后辭職離京,就再也沒越過五嶺一步。
這事,本是秦瑯跟皇帝之間的默契,一直這樣。
據說呂宋終年不見雪,沒有春夏秋冬之分,只有旱雨兩季,或者還有段短暫的涼季。此時洛陽已經下過了第一場雪,但呂宋應當還剛進入一年最舒適的涼季。
秦瑯也許在呂宋舊金灣的沙灘上游泳戲水,喝著椰子汁吧?
“是否召秦太師入京朝集?”李義府試探著問。
皇帝呵呵一笑。
召他入京,他就會來么?
如果不來,那朝廷的詔令豈不是顯得無用,到時朝廷怎么辦?
除非李胤真要下定決心徹底翻臉動手,否則根本沒必要召秦瑯入京,甚至這樣的詔令,還可能引起秦瑯的誤會。
李胤對秦瑯,也是心情復雜的。
可若說他現在就對秦瑯動手,那是不可能的,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的皇帝李胤,其實心底里對秦瑯也還有著一絲忌憚和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