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碧微于是不管他,直接把自己衣裳一脫,頓時把趙衍澤驚得差點坐起來。
“坐下。”沈碧微瞪他:“外面全是馬蜂,你還想出去不成。你眼力怎么樣?”
“還……還好。”
沈碧微一邊解開衣裳,她換衣裳倒快,很快脫得只剩朱紅主腰,她膚色如雪,肩膀,手臂,胸口,都是如同雪堆成的一般,整個車輦都似乎被照亮了,饒是趙衍澤心機深沉,也不知道往哪看了,臉上漲得通紅。
沈碧微拔出一把小匕首,將鞘咬在口中,認真削一根樹枝,坐在輦車中,頭發散落下來,削好之后,遞給趙衍澤,自己擎著燈,舉在肩上,道:“幫我把蜂刺夾出來,留著蜂毒更重,看到沒有,紅腫的地方就是。背上兩處,一處在左肩胛,一處在右肩頭,還有一處在后腰上。”
趙衍澤知道她用身體護著自己,挨了幾下蜂蜇,強自鎮定,答應一聲,接過燈來。
他其實是被伺候慣的人,連一盞燈也沒有自己點過的,難免有點笨手笨腳的。沈碧微削出的樹枝都比他的手粗糙,所以擠了兩下,毫無成效。
“你行不行?不行把你那小太監叫進來,我弄完了還要去找人呢,凌波她們可都還在溪邊,要不是我上次被馬蜂叮了沒一會兒就頭昏腦漲,我現在就去了。”沈碧微立刻訓他。
“我可以的。”趙衍澤紅著臉道。
他學東西倒快,沒兩下,倒真把沈碧微的幾處蜂刺都擠了出來,又幫她敷上藥。最難的是后腰那處,雖然沈碧微毫不在乎,俯身向前,頭發瀑布般散在背上,腰肢裸露。但趙衍澤自幼守的是宮廷禮節,男女分席,連多看幾眼都是冒犯,身體不好,又沒有妾室,碰到沈碧微暖玉般的皮膚,頓時臉色通紅,手忙腳亂。
沈碧微等他敷完藥,立刻把衣裳一穿,頭發一挽,抓過那幾丸藥,就下了車。
“我去找燕燕,你們帶他回去。馬蜂喜歡追風,越跑越追,你們要慢慢走,知道嗎?輦車上不知道有沒有縫,要是蜂子鉆進去,咬到他,我們大家一起完。你們多帶幾個火把,用煙熏。不是放了哨箭嗎?等大隊人來了,把蜂子徹底驅散了,再一起走也是可以的。”她交代元修,忽然想到一件事,頓時心一沉。
“不好,凌波還在林子里。”她臉色慘白:“阿措身邊有魏禹山,清瀾身邊有崔景煜,她可是孤身一人,我得去找她,再去找燕燕。”
“元修跟你去。”趙衍澤立刻命令道。
“不行。”沈碧微道:“你出了閃失,整個韓家都不夠賠的,你給我平安回去是正事。”
她看一眼桃花林中的蜂群,不能再等,下定決心,用披風將渾身上下裹住打濕,拿過一支火把,回頭看元修一眼,道:“等把殿下送回去了,請你幫我一個忙,去那邊水軒找一個叫燕燕的女孩子,她今天穿的紅衣裳,繡的是桃花。我要去找凌波,怕她沒走到水軒,會有危險。”
“沈姐姐放心。”元修認真道:“我送完殿下,一定回來。”
“好。”沈碧微立刻就要走,卻聽見趙衍澤喚道:“沈碧微。”
他自幼是宗室中的宗室,貴人中的貴人,已經早早習慣了保全自身,因為知道官家對他的看重,只要他有絲毫閃失,身邊的人一定遭殃,為他一個風寒,伺候的宮人都死了一院子,所以保全了自己,就是保全了所有人。
但沈碧微總是不同。
他當然知道自己留不住她,她是天上的鷹,云中的雁,她一個人就是一支軍隊,是山林中的孤狼,不為任何人停留。但她又這樣勇敢,總扮演保護者的位置,從來不遜色于最優秀的男兒。
所以他也只能認真囑咐道:“你一定要平安回來。”
“放心,我一定回來。”
沈碧微說著,頭也不回地舉著火把走入了桃花林中。</p>